迫切想知道院墙另一边究竟是什么情形,关新妍不再多想,果断对章越声道:“事不宜迟,咱们一起把那大缸挪过来做踮脚的。然后,照你说的做。”
章越一点头,两人不再多话,快速步至院中一只半人高的大缸前,将缸推倒,放掉里边的水,再合力将大缸推滚至墙根下,翻过来,底朝上。
章越正要往缸上爬,关新妍双手一撑,一跃而上,很快做好踞蹲姿势,干脆声道:“上来吧。”
章越一愣,瞧着眼前身形纤弱的人,有些怀疑她能否承受得住自己近于一石米的体重,且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快些儿吧。”感受到章越的犹豫,关新妍催了一声,未多言解释。
“那,我上来了……”章越审慎声言,见关新妍面色无改,迅速撩裙上缸,踩上关新妍肩膀攀上墙头。
关新妍随后拽着章越的腿和衣襟也爬上墙头,但见眼前是一处场地面积十分宽广的园囿,里边有亭榭池桥、花树鸟兽,纵观整体格局,方知晓,原来已身所处这座偏院是供赏园之人休憩的地方。
此时,园囿里不见一人,间或见一两只兔子从草丛中窜进窜出。远处一座水池,里面有几只天鹅悠闲地浮水享受暖阳。
极目远眺,再见不到奇特之景,立于墙头上的关新妍回转身来,意外发现章越站在自己身后,此时,两人脚尖之间的距离只有十余寸,也就是说,两人几乎是面贴面。
章越急速后退一小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姐,你说,这里边倘若有人,会不会帮助咱们?”章越开口道。
“只要不是德淑娘娘的人,就有一半的可能性。”
“这里边会有人吗?”
“当然有,这些动物皆是有人照管的。”
“那有劳三姐了。”章越说完忽全力冲向关新妍。
猛力冲撞之下,关新妍从墙头跌落下去。
一阵疼痛过后,关新妍抬头望向院墙之上,看见章越张惶而略带恨意的脸。
“对不起了,姐,为了全家人,你受些委屈吧。”章越居高临下纵声言语,随后毅然转身跳下墙头。
关新妍望着章越消失的地方愣神,回想先前章越种种异常表现,终想明白一件事情,章越早已被人收买。
这愚蠢的丫头!关新妍暗骂一声。之后缓缓从地上起身,四下寻找可以攀墙的工具。
近旁有许多灌木丛,关新妍打算用草藤搓一条长绳,刚要将想法付诸实现,手方触碰到一条草藤,一声凌厉穿空呼啸声在耳边响起,很快便见到一只利箭稳稳插进不远处的地上。
惊悸的情绪尚未平复,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抬头见两名衣饰华丽的青年男子各骑一匹骏马向着自己方向疾驰而来。
隐约听见他们的说话声:“……发现……,……我的……,……先到先得……”,其中一人执弓搭箭,箭尖正朝向自己方向。关新妍情知不妙,立即拔腿奔逃。
好在这园囿地势不十分平坦,花树比较多,形成许多有利的天然屏障。关新妍穿过好几丛灌木林,在一座石桥边的嶙峋石林间找到一处隐蔽之所。藏身于石林缝隙中,暂且躲开身后两人追踪。
不经意间偏头,发现一抹清新绿色,定睛一瞧,见不远处另一道石林缝隙中藏着一名女子,令关新妍惊讶的是,那女子身上所穿的衣裳与自己眼下身上所着衣裳一模一样。
又被坑了一把,关新妍暗忖。待那两匹马远去直至再听不见马蹄响,关新妍快速奔至那身着同样绿衫的女子身前询问:“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他们为什么抓你?”
女子约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面黄肌瘦,眸光里除了惶恐还有一种惯常的沉郁,面对关新妍的询问,女子愣了两秒,随后惶惶声言:
“你快躲起来吧,万一被发现,你我都生不如死。我情愿饿死在这里也不愿受他们折磨屈辱地活着。”
“你告诉我,你犯了什么罪,万一我被他们抓到,替你受过之时,好歹心里明白敞亮些。”
女子奇怪看着关新妍,“你说什么?你我都是罪奴,你为什么替我受过?”
“你的意思,穿上这件衣裳的都是罪奴?”
……
两人往复对话中,关新妍终于明白,女子本是掖庭院里的罪奴,半个时辰前,被人蒙眼带到这里,被迫穿上绿衫后,又被一群手执弓箭、棍棒、鞭子的权贵公子们追逼得四处躲藏。与她同样遭此厄运的还有十数名女子,她们此刻或藏身在园囿各处或已被抓。
从女子口中得知,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那些最终被抓到的女子多半被折磨至死。
两人说话期间,偶尔听到远处传来女子尖叫声,听得人不寒而栗。
在女子不停的哀告和催促下,关新妍终是离开女子藏身之所。离开之后,不知何去何从。对那些权贵公子们的兽行相当愤慨,可除了愤慨,不能怎样。此刻自己的命运也正掌握在这些权贵公子手上。
躲避不是办法,藏得再严实,可以躲过追踪,但躲不过饥饿寒冷侵扰。那只剩下两条路了,一条是自投罗网伺机逃走;另一条是逃出园囿,见机行事。思虑再三,关新妍终决定选择第二条路。
可是,在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后,关新妍改变了主意。
一群马从北往南奔来,躲于池塘泥潭边草丛里的关新妍清楚瞧见马上所有人样貌,意外认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崔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