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乔茵脸上微露笑意,随即又面露忧容道:
“可是这个关氏近来好似变了一个人,我对她的想法完全琢磨不透,我担心,她会不会不按着咱们的设想行事?”
萍儿沉默了片刻后,才沉呤道:
“以前只知六姨娘饱读诗书,且柔善怯懦,并不知她有些什么本事,如今倒觉得她浑身是谜,想那日在玉宇堂上,她字字珠玑,神态自若,即便到最后挨板子之时也不见她慌乱失智,令人刮目相看。
还有,奴一直奇怪那日马蜂怎会无故侵扰玉宇堂,赶走马蜂的房厨子说那些马蜂是被六姨娘身上的桂花香引来的,可普通桂花香怎会有如此奇效?
六姨娘在板子即将下落之时情急说出娘流产,那日娘正好来了月事,且那次月事较往日推迟了半月,奴猜想,六姨娘是否是看出了什么,所以故意在那节骨眼上说出那番话,让娘分神,意图让娘保住她一条小命。”
“既然她怕死,为何不直接找个由头将她抓来拷打一番,问个究意,竟还劳我亲自去芳华苑转弯抹脚地问话?”
“娘,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且看她那日在玉宇堂上的表现,她并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如果贸然将她抓来羞辱一番,恐怕到时咱们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反倒会将局势弄僵,难有转圜的余地。”
“那怎么办,这个关氏这么诡谲,难道由着她在我心上抓挠吗?”乔茵愤恨地说。
萍儿将最后一枝珠钗插进乔茵的云髻中,轻松说道:
“娘放心,奴昨日思量了一宿,已想出一计,保准能测出六姨娘到底有多少能耐,且教她为咱们所用。”
乔茵欣喜异常,欣喜地说:“快说来听听。”
萍儿低首靠近乔茵,附耳轻语。
乔茵美眸流转,脸上现出愉快的笑意。
……
芳华苑里,关新妍正于前院中循着鹅卵石小径在花木丛中缓缓行走,闻着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看着鲜艳欲滴的绿草绮花令她心情舒畅,头脑清明。
转过一个拐角,关新妍忽然停住了脚步,前面四角亭石凳上坐着一位身穿绿色衣衫的丫头,那丫头叫茉儿,是不久前被送进芳华苑侍候并监视关新妍的两丫头中的其中一个。
此时,那茉儿正背对着关新妍埋首专心致志地做着什么。
通过几日的相处,关新妍已大致了解两个丫头的性情。
玲儿性子活泼,爱笑,会甜言蜜语,喜欢问东问西,好四处打探消息。每让玲儿去鼂上拿饭,她都要在外面磨蹭一个时辰左右才回来。
并且她时常趁关新妍不在屋子里时,偷摸在屋子里四处翻寻。
茉儿性子稳重些,做事仔细周全些,只是她小小年纪,却时常板着一张脸,摆出与她这个年纪极不相符的严肃神情,有些少年老成的意味。
而且茉儿话极其的少,有时一整天也听不到她说一句话,这点与玲儿对比鲜明。
但茉儿颇有些智慧,凡交待她做事,不需啰嗦,也不需刻意强调什么,她一定会完成的很好,超出常人的期许。
这两人一动一静,一个行动力强,一个思考力强,一个勤于外事,一个专营内务,相处得很融洽,配合得天衣无缝。
想来,萍姑娘在送入芳华苑的人选上费了不少心思。
关新妍悄然走近亭子,发现原来这茉儿正手拿针线在一双男式护膝上绣图案。
关新妍贴近茉儿,忽然伸手出其不意地夺走茉儿手里的护膝,然后悠然坐在旁边另一石凳上,得意地说:
“哈哈,被我抓到把柄了,快说,这是为谁缝的?”
茉儿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脸上现出十分恼怒地神情,她双目紧紧盯着关新妍,沉声说:
“还给我!”
关新妍一怔,明显感觉到茉儿体内一座小火山即将爆发,她故意视而不见,继续轻浮地笑着说:
“生气啦?那看来这护膝对你来说相当重要啊。”
“我再说一遍,还给我!”茉儿脸色铁青,表明她已十分愤怒。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性情,关新妍心里暗忖,还以为现实已将这个丫头打磨成了一个没有感情、只知服从命令的机器人,原来她只是将自己的情绪和情感深深地掩埋起来。
在她内心深处,有一片净土,她紧紧地守护那片芳萋之地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旦感知到有危险,她便像一只藏獒亮出她尖利的爪牙。
关新妍意识到小茉其实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心里有些欣喜。但她仍旧表现得像个抓到别人把柄就要狠狠作威作福一番的小人一般,拿起护膝仔细端详,边看还边说:
“这手工真不赖,哪个小子有这等福分啊,啊……”
随着一声尖叫,关新妍仰面躺在地上,后背重重砸在青石地板砖上,手中的护膝被夺走。
关新妍在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之前,只看见一道绿光在面前一闪而过,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被重重推倒在地。
坐起身后,看着那消失在小径尽头的绿色身影,关新妍绪则已,情绪一上来,当真是火山爆发。
自己这一摔,后背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又得躺床上休养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