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不亮的时候,钱家人就悉悉索索的起了床,没有一个人大声吵嚷,各自清点着自己的行李,准备出发了。
吴氏昨天让人去了娘家问过了,结果娘家的人并不愿意跟自己家一起走,让她失望了很久,还想着能一路上照应着父母一下,结果父母却不愿意拖累自己,这一分离,天涯海角的以后还能见的着吗?
王氏没有想到,三个儿媳妇的娘家居然没有一个愿意跟自己家一起走的,尤其是王家还是她的娘家,都觉得跟自己村的人一起走才安全,可气死老太太了。
不过她这么大岁数了,什么人没见过,随缘吧,这个世道,把自己家人照顾好就行了,把老钱家的根保住了,她就算对得起老钱家了。
“娘,咱们走吧。”钱有财进门来小声催促道。
“......好。”王氏转过身深深的看了一眼住了半辈子的小院儿,难过的抹了抹眼泪。
钱富贵扶了扶她的胳膊:“老婆子,走吧,我们早晚会回来的。”
“嗯,会吗?”
“会的。”
王氏亲手锁上了家里的大门,把钥匙紧紧的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希望能有一天再用手里的钥匙把这个大门再次打开。
这里是家,也是根,总有后一天他们会回来的。
大家悄无声息的拉着牲口来到了村口,已经有大半的人等在了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
约莫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村长粗噶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等了,走吧。”
这话一出,立刻有哭声传了出来,一开始只是低声的抽泣,然后又变成了嚎啕大哭,不光是女人,许多男人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哭什么哭,又没有死人,十八年后回来又是一条好汉。”有一个暴躁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多多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只知道说完这话后大家的哭声更高昂了,惹得她的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儿,毕竟是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说走就走了,连缅怀的心理建设都没来得及做,心像是被什么挖空了一块似的。
“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回来了,我费了那么大功夫做的大酱都扔下了。”吴氏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
钱多多知道她娘不舍的其实不是大酱,而是这个家,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能把脑袋靠在娘的胸口,紧紧的搂着她的胳膊。
不怕,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不怕。
马车轱辘不停的向前运转,渐渐驶向了未知的地界。
跟他们有一样想法的有很多,许多人拖家带口的往南方走着,各个步履匆匆疲于奔命,仿佛比后面的人快一步,就能多活一天似的。
钱多多家的马车在村中人的前面,马匹都是走在最前面的,中间的是牛车队,所有的人都能蹭车的蹭车,决不让一个人在后面走耽搁了行程。
本就不宽的大路,渐渐变得拥挤起来,钱有财驾着马车开始躲闪。
他朝着后面的马车厢说道:“你们坐稳一点儿,这时候人太多了,万一惊了马你们也有个准备。”他也就是个骑马半吊子,技术还真是不行,此时已经相形见绌了。
“你放心吧,我们坐的稳着呢,你跟大哥说一声,让他也注意着点。”吴氏提醒道。
大房也有一辆马车,是钱有福这几年才买的,他跟钱宝柱两个人轮换着驾车,其实两个人的技术也都不咋地。
钱有财听了,索性张开了大嗓门喊道:“都打起精神来,把马牵好了,别被人冲撞了。”
这话一出,大家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凡是驾驶马车的都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其实前后也就六匹马而已,钱家就占了四匹,村长家一匹,还有个家里头富裕的人家买了一匹,其余的人家就连牛车都是共用的。
不过这几年,因为钱有财的大酱坊里要的人手多了,大家手头宽裕,所以买牛的人家也相对的多了起来。
相比较从身边走过的其他村的村民,他们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别人可都是用脚走的。
路上有行人看见这么庞大的车队,也是羡慕的直咂舌,不知道什么人家能这么富裕,可是谁也不敢打他们的主意,因为他们人口太多了。
他们经过县城的县衙的时候还以为能看见县衙的衙役,他们还害怕自个逃难的行动会受到阻碍,结果什么都没有,县衙大门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别说衙役了,连根头发丝儿都看不见。
这局面让大家更加的绝望,连县令他们都逃跑了,这个国家还有希望吗?
到了中午大家约莫才走出了十几里地,已经看不清家的方向了。
村长从最前面的马车停了下来,对后边说道:“咱们停下来休整一下吧,让牛马吃点草。”
这些牛马以后可是逃难的主力,可得伺候好了。
大家听到村长的话停了下来,开始在路边进行整顿。
他们停的地方正好是一个小林子边上,有那胆子大的人就去了里边想打个野物什么的。
钱家人凑在一块,王氏给大伙都发了饼子,钱多多从马车里拿出了一罐蘑菇酱,给每个人的饼子上抹上香菇酱。
钱有禄吃的满嘴喷香,夸赞道:“行啊,小丫头脑子好使,居然还记得把你家的酱拿出来了。”
王氏瞪了儿子一眼:“快吃吧,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这个不知愁的,逃命呢,还乐呵开了。
“呕”李氏吃了一口饼子,觉得不舒服,吐了起来。
王氏赶紧凑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