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没有管教好承绎,让他心生邪念,走了歪路。”
昭慧帝感慨着,脸色变得难看,目光中除了期盼,还有恳求:“这乾元的江山非你莫属,但是承绎,朕希望你能放过他。”
墨宇宸没说话,嘴唇有点颤抖。
见状,昭慧帝眼中恳求意味更浓,说话声音都哀切许多:“朕就这么一个心愿,你答应朕,朕也能安心离开。承绎他对你再也没有威胁了,你就放过他吧。”
此时的昭慧帝不再像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宛如一位病重的父亲,言辞恳切,叫墨宇宸心中阵阵作痛,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沉默过后,他点头,一字一顿地应允下来:“父皇,儿臣答应您,不会再为难墨承绎。”
“那就好。”
昭慧帝松了口气,看向一旁的近侍长盛:“拿纸笔和朕的玉玺来。”
这是要写传位诏书了。
长盛很快拿了东西过来,昭慧帝强撑着坐起来,拿过朱笔在明黄锦帛上写下了传位诏书,而后又盖上玉玺。
做完这些后,昭慧帝把笔墨尚未干透的诏书塞到墨宇宸手里,目光殷切地看着他:“乾元的江山,以后就交给你了。”
心下悲痛,墨宇宸点头,沉声道:“儿臣遵旨。”
所有的心愿都已经达成,昭慧帝脸上露出一抹释然的笑容,而后身子猛然倒在床上,眼里的光一点点涣散,最后归于沉寂。
殿内在一瞬间的沉默后,响起了悲切的哀哭之声。
耳边的哭声满怀悲痛,墨宇宸呆呆地看着闭上眼的昭慧帝,眼睛一点点红了,却没有泪水。
他又看向一旁泪流满面的宋钰桐,抿了抿唇,低声开口:“长盛,你去昭告吧,丧仪之事,皆由礼部郑重相待。”
长盛哽咽着退了出去,墨宇宸垂眸,对上宋钰桐泪水盈盈的双眼,心内叹息不止。
今后的路,就要他们两人一起走了。
昭慧帝崩,举国大哀。
丧钟的声音沉重而悠长,按照礼节,昭慧帝的遗体灵位要先在太极殿中放着,待百官举丧三日后,再把棺椁藏入帝陵,灵位供入太庙。
昭慧帝生前功绩不少,驾崩后百官哀痛不已,一时之间宫中上下哭声不绝于耳,悲痛气息直冲九霄,令天空都为之变色。
墨宇宸一身素服,眉目清冷地站在队伍最前,宋钰桐立在女眷队伍第二,两人看着昭慧帝的灵位,眼里都含着哀伤。
随着长盛的扬声唱礼,百官对着灵位恭敬叩首,而后又是一阵悲苦之声。
气氛沉重的丧礼结束,接下来是守灵,作为储君,墨宇宸自然是要在太极殿守灵。
转眼入夜,空气中带了几分凉意。宋钰桐拿着食盒走进正殿时,就看到墨宇宸还跪在灵位面前,一动不动。
从昭慧帝驾崩到丧礼结束,墨宇宸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旁人或许会揣测他心怀不敬,然而宋钰桐却明白,他这是悲伤到了极致,无泪可流。
轻轻叹了口气,宋钰桐缓步走过去,柔声开口:“宇宸,你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让御膳房熬了点鸡汤,你喝一点。”
听到女子温柔的嗓音,墨宇宸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了些,宋钰桐见状将食盒交给宫女,而后扶着墨宇宸走到偏殿用膳。
墨宇宸当真是饿了,却没什么精神,用膳的动作慢吞吞的,察觉他不太对劲,宋钰桐抬眸细细端详他,眉头微蹙。
“宇宸,你停一下。”
“怎么了?”
宋钰桐不言,抬手碰了碰墨宇宸的额头,高于平日的温度让她眉头皱得更紧,沉声道:“你在发烧。”不用想也知道是因为操劳和伤口未痊愈所导致。
比起宋钰桐的紧张,墨宇宸倒是神色淡然,听到后也没太大反应,道:“没什么,我感觉还好。”
听他这话,宋钰桐明白过来这是不想回去休息的意思,心下不免叹息,面上还是一副温柔模样,轻声道:“等下我给你上药。”
墨宇宸颔首应下。
看着他把鸡汤喝得干干净净,宋钰桐心里宽慰许多,吩咐宫女拿了干净的布巾,而后解开墨宇宸的衣衫,看到那红肿的伤口之后,微微皱眉。
“伤口发炎了,我得重新给你处理,你忍着点。”宋钰桐轻声叮嘱。
墨宇宸点头,望着她的目光中含了淡淡暖意。
药酒洒在伤口上的滋味不好受,宋钰桐一边处理一边暗暗心疼,反之看墨宇宸却是淡定得很,目光不自觉地飘到窗外,像是想起了往事。
“钰桐,父皇临终前说的话,我现在还在想。”墨宇宸低声开口,目光悠远。
将伤口细细地包住后,宋钰桐询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当时确实很怪父皇偏心。”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墨宇宸眸光幽暗,“那时墨承绎是天之骄子,什么都是最好,也得父皇疼爱,活得简直不像天家的孩子。”
“但是,父皇虽然偏心,但是对我,也是不差的。”
轻轻叹了口气,墨宇宸感慨道:“所以父亲要我放过墨承绎,我答应了,钰桐,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狠心,又放虎归山?”
“怎么会呢。”
宋钰桐握住他的手,勾唇莞尔,笑得温柔:“你这么做,才是最正确的,而且墨承绎重伤,想来也活不了多久,他对我们,已经没有威胁了。”
“你说得对。”墨宇宸声音温和,眼底的戾气在慢慢融化,“所以,我和他的恩怨,可以放下了。”
宋钰桐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