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是俺!”张猛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充满了惊慌:“婶子,那人爬到咱们大门口了,一、一地血……”
宋玥头皮一紧,下意识地想到了唐娘子说的那伙悍匪,还有悍匪入城什么的,脚底下一个趔趄,竟差点儿摔在地上。亏得周氏听到动静披了衣裳出来看,见宋玥脚下趔趄,连忙上前来扶了她一把,这才让宋玥免了和大地的一场亲热。
宋玥站稳,抚抚胸口,稳了稳心神,道:“阿奶别担心,我没事。”
又扬声朝外面道:“别怕,我跟恁过去看看!”
周氏追上两步,把她身上披的棉袄子给宋玥披上,叮嘱道:“若是不行,就打发小子们去报官,衙门口旁边有个小门,夜里有当班的衙役,都在那里呢。”
宋玥揪了揪身上的棉袄,低声答应着,推着周氏赶紧回屋,她转身出门,带着门口的张猛,匆匆往铺子赶过去。
铺子的大门朝着河岸,原本悬着两盏灯笼的,这会儿却不知被谁摘了,黑黢黢地一片。
听着宋玥和张勇的脚步过来,看似关紧的门板立刻掀开一块,张勇和金梁一脸惊悸地闪身出来,迎在宋玥两人面前。
“婶子……”张勇低低地叫着。
宋玥这一路急赶过来,气息有些不稳,却努力平缓了情绪,尽量把声音放平和道:“没事,带我过去看看。”
宋玥的镇定安抚了三个小子,张勇最先镇定下来,折身回去,从铺子里拿出一盏灯笼来,引着宋玥一路绕过铺子的屋角,来到了相对僻静的大门口。
灯笼的光线朦胧,宋玥的视线紧跟着朦胧的光晕,先是一道模糊的攀爬痕迹,青砖铺就的地面上,隐隐有断续的血迹蜿蜒过来,宋玥头皮一紧,紧跟着,就看见了血迹的尽头,一个人俯爬在大门口一侧棚子下的木柴堆里。
这个棚子,是宋玥买了铺子后,为了方便自家和旁人搭设的,很简单的几根立柱搭的。平日里,沿河摆摊子售卖农产蔬菜的小贩子,会偶尔把一些笨重物事寄存在这里。因为临近冬日,宋玥正好买了几车柴禾,暂时堆放在此,占了大半个棚子。
这个人,就趴在两堆柴禾的夹缝里,只露着一只脚在外边。
光线昏暗,这人又穿着一身暗色的衣裳、黑靴子,卡在柴火堆里,若不是张勇几个小子每晚会打着灯笼四处查看,一不留神还就给忽略过去了。
宋玥的脚步在棚子边缘顿住,她下意识地想问一句:她能不能打电话报警?
但是,理智尚存之下,她无法自欺欺人,更无法逃脱、无处躲避。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僵着手脚,同手同脚地走了上去,咬着牙,屏着气,缓缓弯腰、伸手,探到地上沾了一丝血迹,手指捻过,血液尚未凝结……这个人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宋玥一边察看、一边飞速地转着心思。
这样一个人,明显是外伤……这让她下意识地联想起来唐娘子说的,北边山区闹匪患的事儿,还有什么凶匪进城……但是,她很快又把这个猜测推翻了。
若是匪患进城作恶,不可能只莫名出现这么一个人,肯定会有更大的动静,或者说乱象四起才对,不会这么平静,没有半点儿声息。
心思飞转之下,宋玥到底下了决心,决定冒一回险。
她往前伸手,找到这人露在外边的一只手臂,露在外边的手因为匍匐爬行,沾满了泥污和血渍,而且触手冰冷,似乎已经没了生气。她心头砰砰跳得厉害,却强迫自己继续往上摸过去,手腕仍旧冰冷,也没能找到脉搏,但至少触碰的肌肤很有弹性,并无僵硬之感。于是,她继续往上摸,既然已经这样了,她就想摸到肘窝为止,若无生气、温度,她就彻底放弃,打发人去衙门报案。
但是,没用到肘窝,摸到半截小臂的时候,手底下的胳膊竟然微微动了一下。
宋玥差点儿甩开手,惊跳起来。头皮发麻,似乎头发稍儿都炸开到半空中了。
这人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仿佛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活着,然后就又没了声息。不过,这一下就够了。
宋玥缓缓拿出自己的手,抬起身,转回头,看见身后提着灯笼的张勇,还有紧跟着站在一起的张猛和金梁,突然觉得头晕眼花,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婶子!”张勇抢上来扶住她。
宋玥稳住身体,心神也随即安稳了些许,心砰砰地跳着,她轻轻舒出一口气来,呼吸继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之前太紧张,她大概忘记了呼吸,也有一瞬,连心跳都漏了两拍。
她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本能地压着声音,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愉悦的声音道:“……还有气儿!”
三个小子神情紧绷,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看他们傻不愣登的,一点儿反应没有,宋玥又紧跟着解释了一句:“活的!”
说着,她一边吩咐几个小子,一边大步往门里走:“勇子,恁去医馆敲门,把徐郎中请过来。猛子跑一趟,去铜匠铺子叫恁爹来一趟。金梁在门里守着……记得,都小心着,不要声张。”
叫张铜匠过来,出力、壮胆,还有张家小哥俩在这,叫家长来,有什么牵扯,也好有个交待。她自己都不知道,下意识地避开了唐家……正因为唐娘子给她提的城北闹匪,又提什么悍匪进城的,她心中有这个方面的怀疑,反而不敢惊动唐家。毕竟唐家背后有衙门里的于守义,万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