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翎待金嬷嬷走后,又喝了杯参茶才带着珠翠往坤宁宫而去,时间卡得刚刚好,既不会显得她急不可耐,又不会怠慢了尊贵的皇后娘娘。
皇后确实很希望促成姜翎跟周胤文的亲事,也没搞什么“正在梳妆让她一等半个小时”的把戏,姜翎一到坤宁宫,便被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司琴迎进了偏殿的大厅。
皇后端坐主位,气度雍容,不怒自威。
姜翎上前,蹲身一礼:“臣女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姜翎是宗亲,见到皇后不用行跪礼。
皇后笑容端庄,颔首道:“平身吧。”
没有赐座,姜翎只得站得笔直,任由皇后打量。
“京都的水土到底还是更养人一些,这才两年,便出落得亭亭玉立了,想想刚回来那会儿,跟个野猴子似的,谁能想到长开了竟这般可人?”
皇后像选秀评委似的,把姜翎打量一番后,还转头跟金嬷嬷一顿点评。
金嬷嬷点头哈腰地应承:“皇后娘娘所言极是,郡主的确出落得越发漂亮了,就是奴婢看了也甚是喜欢,难怪……”
这老嬷嬷停住话头,笑得一脸暧昧,看向姜翎。
姜翎冷着脸回视,目光如刃似冰,即锋利又阴冷。
金嬷嬷被她看得心里一突,脸上暧昧的笑容顿时支离破碎,变得有些讪讪的。
以前的遗玉郡主,脾气本来就十分古怪,常常一句话不对就甩脸色,因此皇后并未在意姜翎的态度,而是笑道:“哟,不经夸啊,才夸一句就害羞了?”
只有直面姜翎眼神的金嬷嬷清楚:郡主绝对没有害羞,而且先前的眼神也跟以往使性子发脾气时瞪人不同。
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好,但怪吓人的,她都不敢再看第二眼。
姜翎冷着一张小脸儿,脆生生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遗玉没有害羞,刚才只是在想,这京都的水土的确很养人,把金嬷嬷都养得舌颤莲花了,遗玉多谢金嬷嬷喜欢。”
金嬷嬷忙把脖子一缩,强笑着摆手道:“是奴婢逾越了,还望郡主莫怪。”
皇后本来没觉得金嬷嬷跟自己一唱一和有什么不对,但被姜翎单独拿出来这么一说,她也觉得金嬷嬷有些多嘴了。
但金嬷嬷是她跟前的老人,她断不可能因小辈的一句话就让身边人难堪,于是笑着转移话题:“瞧本宫这记性,竟忘了赐座,遗玉快坐下说话。”
大宫女司琴忙端了一张鼓凳摆在姜翎身侧。
姜翎依言侧身坐下,等着皇后发话。
皇后笑容和蔼,眼神仿佛一位慈祥的长辈,语气越发轻柔起来:“说起来,你也满十三了,虽然大乾女子这个年岁谈婚论嫁还略微早了些,但若两情相悦,早些定下也无妨,文谦虽然比你痴长几岁,但他心性纯善,想来也愿意等到你及笄再行婚礼的,早些定下来,他好安心读书考取功名,你呢,也算得偿所望,皆大欢喜,本宫便做一回冰人,替你俩做个媒,如何?”
大乾女子,大多是及笄定亲,年满十八方出嫁,皇后愣是把婚礼时间提前了三年,这样一来,只用再等两年,姜翎的嫁妆便会改姓周、可以任她予取予求了!
姜翎并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嫁妆,所以她对皇后的行为颇为费解:承恩公府的人便那么宠周胤文那二愣子?他想要什么,便合族为他谋划?就连皇后都主动为其张目?
姜翎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道:“皇后娘娘您可能误会了,遗玉与周公子并未两情相悦。周公子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言,就算世上女子都死光了,也不会娶遗玉为妻,此事人证颇多,令遗玉一时成为京都笑谈,当然那些事情都过去了,遗玉并未将周公子的鲁莽与无礼放在心上。另外,遗玉也从未说过心悦周公子这样的话,无论人前人后,都未说过,何来两情相悦?皇后娘娘您若真想做媒,不如考虑考虑德雅姐姐的婚事,德雅姐姐比遗玉年长两岁,眼看就要及笄了……”
她说完,一脸羞涩地以袖掩面,望着皇后,笑得既可爱又腼腆。
皇后没想到姜翎竟然这般能言善辩,事态有些出乎她的预料,这令她有些上火,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浇熄了心头的火气,笑道:“那不过是文谦少年心性,一时说的气话,如何能当真?你既心中有他,莫非这点儿小过错都不肯原谅?”
姜翎站起身来,蹲身一礼,斩钉截铁地道:“皇后娘娘容禀,遗玉心中并无周公子,并且从未有过,还望皇后娘娘明鉴。”
姜翎把原身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推了个一干二净,反正这年代没有高科技设备,也不用担心皇后会甩出一段录音来打她的脸。
这一番近乎耍赖的话倒把皇后满肚子的说辞都堵在了喉咙口,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噎得难受。
良久后她才神情不悦地质问道:“既然你说对文谦无心,落水一事又作何解释?”
姜翎一脸无辜地解释:“回禀皇后娘娘,臣女不会水,落入水中自然是逮谁抓谁,周公子离得最近,臣女情急之下想抓一根救命稻草而已,谁料竟被一些心怀叵测之人解读成了遗玉心悦周公子,想生米煮成熟饭?皇后娘娘,臣女只是落水而已,哪里就能煮成熟饭了?这种说法如此荒谬,竟然还流传甚广,甚至还有没脑子的人会信,委实荒唐。”
皇后感觉姜翎意有所指,好像隐隐在骂她,但她又不能对号入座,然后骂回去,心里别提有多不得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