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纳采礼的人马走得比较缓慢,毕竟家将们抬着采礼箱子,又是步行,想快也快不起来。
因此,萧观澜进宫后还没走进慈宁宫的范围,各宫各院便都知道他往宫里送纳采礼的事情了。
一般送纳采礼,都是媒人来送,或者男方亲眷出面,像他这样本人亲自来送的,就带着几分求娶的意味了,姿态太低,很少人家会用。
跟外面的老百姓一样,后宫嫔妃与各宫各院的宫女丫鬟,都觉得跟萧世子定亲的人应该是德雅公主。
毕竟从年龄上看,只有她稍微合适一些。
有些宫人想讨个彩头,占着自己腿脚快,径直前往玉蓉院给德雅公主报喜。
玉蓉院也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报信那名小太监不是玉蓉院的人,守门婆子哪里肯放他进去。
小太监只得道:“那劳烦嬷嬷禀告公主殿下一声,萧世子来宫里送纳采礼了!”
“你说什么?”
德雅正好去坤宁宫请了安回来,听了个正着,有些惊疑不定地问。
那小太监转过头来,一眼看见德雅,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禀公主殿下,镇南王府的萧世子进宫给您送纳采礼了!恭喜公主殿下,贺喜公主殿下!”
德雅面露喜色,嘴角微扬,一个“赏”字还没出口,突然面色一变,暗忖:定亲这么大的事情,母后不可能不与我商议,我刚刚才从坤宁宫回来,母后却只字未提此事,说明这件事母后也不知道!
所以,他是给别人送纳采礼!
想通个中关节后,德雅如遭雷击,霎时脸色一片惨白,再看跪在面前那个面带笑容的小太监,顿觉可恨至极。
“杖毙!”
德雅从嘴里冒出这冷冰冰的两个字后,抬脚便越过那小太监,往慈宁宫而去。
那小太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两名太监过来拖他时,他才醒悟过来,他没听错,公主殿下确实要杖毙他!
可是为什么呢?
他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来报喜,怎么就成了给自己报丧了!
德雅急匆匆赶到慈宁宫门口时,萧观澜与两位王妃也正好从夹道里出来,原本抬纳采礼的家将换成了二十四名身材壮硕的太监。
德雅印证了心中的猜测,面色苍白、身体僵硬站在路边。
安亲王妃和镇南王妃在进入慈宁宫的月亮门前,与德雅打了个照面,只远远地朝她颔首行礼,却并未停留,相携进了院门。
在两位王妃身后的萧观澜也同样如此,远远地抱拳行礼,然后连一句寒暄都欠奉,径直进了月亮门。
紧接着,二十四名太监抬着六箱纳采礼,鱼贯而入。
德雅远远地看见第一只箱子里的活雁时,便知再无侥幸了。
他竟然真的要和遗玉定亲!
他怎么可以和遗玉定亲!
他为什么会和遗玉定亲!
德雅怔怔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凉,宛如从冬月的雪水里捞出来一般,感受不到一点儿温暖。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回到玉蓉院时,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了。
那是她从十一二岁时起便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呐,竟然就这般不声不响的要与旁人定亲了!
难道他心里从来都没有过我吗?
难道他那些深情的凝视(脑补过度),都是不存在的吗?
难道他那些温暖的笑容(不是对你),都是假的吗?
不会,肯定不会!
他心里定然是有我的,不然不会跟大皇兄来往密切,不会那般频频出现在我面前!
肯定是遗玉那小贱人勾引了他,他不得不负责,就像那小贱人当初勾引表哥一样!
肯定是这样!
德雅已经自行脑补出了各种情节,就连刚刚萧观澜远远看过来的那一眼,也被她附加了种种莫须有的情绪:内疚、羞愧、自责、绝望……
毫不知情的萧观澜这会儿正跟在两位王妃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慈宁宫东偏殿。
“病重”的太后,在春兰与秋菊的搀扶下,穿戴整齐却容色憔悴地端坐于主位。
身穿嫩妃色袄裙、梳着双丫髻、戴着一整套红珊瑚头面的姜翎则规规矩矩地站在太后身侧。
不一会儿,冬梅迎了几位客人进入东偏殿正厅。
待三位客人朝太后行过礼后,姜翎才站出来给两位王妃行礼:“遗玉见过镇南王妃,安亲王妃,两位王妃安好,萧世子安好。”
楚小婉这会儿已经在用看儿媳妇的目光看姜翎了,越看越是欢喜,乐呵呵地颔首道:“安好,快免礼。”
姜翎起身退回原处,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安亲王妃作为媒人,自然是有一系列标准的媒人词要说:“太后娘娘容禀,臣妇今日觐见,乃是为了一桩喜事:镇南王世子萧文贤,年方十九,素闻遗玉郡主温柔贤淑、德容俱佳,愿聘其为妻,结百年之好,不知太后娘娘可应允?”
这本是冰人替男方下纳采礼时的通用说辞,可听在萧观澜的耳朵里,却代表着他的心声,越听越是心跳如雷,面红耳赤。
尤其当他听到太后说“允”时,心简直要跳出胸膛了,又高兴又紧张,很想看看她现在是什么表情,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镇南王妃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他才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的母亲。
楚小婉瞪了自家傻儿子一眼,用口型跟他说:“雁!”
萧观澜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