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凛之一宿都没睡踏实,因为他的殿下去当贩夫了,这是他的失职,没有照顾好殿下。

天未亮,他就听见萧彧摸黑出了门,想象着殿下的千金之躯背着沉重的油罐走那么远的路,他就感觉有针在背上扎,哪里还躺得住。挣扎着起来,刚到门口,萧彧就招呼吉海一起走了。他在门边站了许久,到底还是没追上去,以他现在的情况,只能给殿下添乱。

一直等到日上三竿,萧彧都没回来。裴凛之忧心萧彧,挣扎着起来,想帮忙做饭。结果很尴尬地发现,他不会做。

萧彧没出事之前,裴凛之是护国公府的主人。其祖父跟随先皇打江山,战功赫赫,赐封为护国公,其父随当时尚未继位的景平帝平定西狄之乱,为救主牺牲。

裴凛之成了裴家唯一的男丁,承袭了护国公爵位。景平帝将他与自己的子女一起培养,裴凛之便与比自己小两岁的萧彧一同长大,感情甚笃。

萧彧被废黜后,裴凛之主动要求陪他南下,等于放弃了所拥有的一切。这倒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担心萧彧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便打算斩草除根,一并除掉。事实上,到裴凛之这里,护国公只余下一个虚衔,没有任何实权。

所以裴凛之与萧彧一样,也是从小便养尊处优,唯一吃的苦头便是自幼习武,十六岁后去京畿戍卫营历练了两年,但也从未下过厨房。

萧彧回来的时候,发现浓烟从自家屋顶上冒出来,以为屋内着了火,赶紧拔腿就跑,到家一看,原来是裴凛之在灶台后烧火,屋子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青烟,裴凛之一边捅灶膛一边咳嗽,萧彧问:“凛之,你在做什么?噗——”他话音刚落,便忍不住笑出了声。

裴凛之俊朗的脸庞此刻堪比花猫的脸,沾了不少锅灰,但他本人全然无知,抬起头看着萧彧,如释重负地说:“地——你回来——咳咳——”

萧彧赶紧放下背篓,扶起裴凛之:“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起来干活了。小心别撕裂了伤口,赶紧回去躺着。”

吉海跟在后面进来了,看见萧彧搀着高大的裴凛之,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待看清裴凛之的脸后,便有点憋不住,赶紧转过脸去偷笑了。

裴凛之耳朵尖,听见吉海的笑声,便问:“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萧彧说:“有点灰,一会儿给你擦擦。”

裴凛之抬起手抹了抹脸,结果越抹越黑,萧彧都忍不住哈哈笑出声了:“你别弄了,越弄越像花猫。”

裴凛之赶紧收回了手,发现自己两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锅底灰,顿时有些尴尬:“我想给你做饭。”

萧彧点头:“猜到了。不过真不需要你操心,我来就好。我还以为谁把房子点着了。”

“我不太会弄。”

“是不好弄,我也好不容易才学会。”

裴凛之这才想起来正事:“情况如何?”

说起买买,萧彧喜滋滋的:“还行。卖给粮油铺子了,每斤六文。价格有点低,不过咱这是无本买卖,也不是不能做。”

“才六文?”裴凛之惊讶道,殿下做得这么辛苦,一斤才卖六文,这也太便宜了。

萧彧说:“是不贵,但能卖出去就不错了,毕竟这儿的人还不知道椰子油。”

裴凛之想起他自小锦衣玉食,如今却为这点小钱累成这样,只觉无比辛酸:“郎君辛苦了。”

萧彧笑笑:“还好。非常新奇的体验。”

裴凛之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认识远远不够,皇帝恐怕也不会想到,殿下会是一个这样能屈能伸的人,裴凛之心中那团熄灭的火又忽然烧了起来,无论是何种处境,殿下想必都不会是池中之鱼。他要做的,就是护得殿下周全,别的,都交给时间吧。

萧彧不知道裴凛之心中想什么,他说:“我给你抓了些药,除了内服的,还有外用的。你身体底子好,再休息两天,就能下床活动了,这两日还是静卧比较好。不用担心,家里有我呢。”

裴凛之点头:“好。”从经历这场变故之后,萧彧就变得稳重了起来,他的韧劲比自己想的要强,自己应该相信他。

萧彧出来的时候,看见吉海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检查着,生怕弄坏弄脏了。萧彧将背篓里的麻布拿出来:“这块布你拿去,让人帮你和妹妹做一身衣裳。”

吉海惊呆了,原来这布是给自己买的,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摆手摇头,表示不要。

萧彧说:“拿着,日后你就和妹妹在我这里做工,抵这布的工钱。我管饭。”

吉海瞪大眼看着他,仿佛不相信世上有这等好事,干活不仅有饭吃,还有衣服鞋子穿。萧彧说:“你看我这里椰子这么多,我自己肯定开不完,得请你们帮忙,卖油也需要你。”

吉海站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过来接过那块布,作势又要下跪,被萧彧抓住了胳膊阻止了,他便退后一步,弯腰鞠了一躬,转身要离开,又被萧彧叫住了:“等一下,这一串油果你带回去给鱼儿吃。你们吃了饭就过来帮我的忙,我这儿还要接着忙呢。”

吉海点点头,拿过东西飞快跑了,草鞋挂在肩上,脚还是光着的。

萧彧先给裴凛之煎药,送药去的时候,拿了一串糖油果子过去,留下一串给孟思归。

裴凛之看到这串糖油果子的时候异常惊讶:“郎君这是把我当稚童了吗?”

萧彧笑笑:“药太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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