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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11

梅濂入狱的这年,是我人生的第二个转变。

想想十七岁时的我,面对卫军抄家、拿人、打杀,吓得瑟瑟发抖,哭花了妆,不住地问祖母,这是怎么了?咱们是皇亲国戚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到家中?

二十九岁的我,不会再问这种小孩子问题。

即使我的境遇和当年很相似。

瞧,家里的顶梁柱倒塌了,财产几乎一夜之间消失、家被人搬空了,屋子被官府查封,我、婆母还有盈袖被官府的人逐出去,流落街头。

很凄惨,是么?

不,比起生死,这都不算个事。

我知道不能哭,不能埋怨,除了咬牙扛下一切,别无选择。

那时县令大人被押送上京,而梅濂则被关入了大牢,说是等上官的发落。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极难。

在你落魄的时候,多的是人过来踩你一脚,占你便宜。

没错,已经有人牙子跃跃欲试,想要将袖儿买去,也想把我介绍到富户家做妾婢,听说县令太太已经被卖去山西那边了。再加上刘家人在后头坏事,我们三个妇人的情况十分不好。

得亏这些年我的人缘不错,我把盈袖和白氏送到关系挺好的友人家中,将自己存的体己钱全拿出来,从武行雇了几个汉子,日夜守护着她们,同时,我不断地去衙门打听消息。

只要人没给我杀了,我就有机会救下他。

奈何羽林卫的嘴跟浇了铁汁似的,压根撬不动。

白日我辛苦奔波,回去后还要忍受白氏的号丧抱怨。

袖儿蜷缩在我怀里哭,问我:“哥哥会出来么。”

我说会。

可心里却虚,怕是难。

那晚下了雨夹雪,屋子里又冷又潮。

我心乱如麻,不断回想过去的十余年。

人在一帆风顺的时候,很少会反思自己是怎么走来的,只有挫败后,才会回头看看,自己到底在哪里崴了脚。

梅濂为何会下狱?因为他毫无背景,而且太过急功近利。

我为何会沦落至此?因为我无权无势无钱,谁都可以踩我一脚,刘玉儿、白氏,甚至我的丈夫。

正在我胡思乱想间,忽然有人敲门。

我把熟睡的袖儿抱紧,问:“谁?”

外头传来个沉厚的男人声音:“我家大人要见夫人。”

那晚,我在府衙的密室里,见到了左良傅。

密室外头守了两个拿绣春刀的卫军,里头很暗,有很浓郁的酒味,只点了一支蜡烛,左良傅坐在屏风后头,我瞧不清他的样貌,但听声音,很年轻。

这小子年轻时贪杯,成亲后几乎戒了,因为袖儿不喜欢酒味。

还记得我坐到椅子上,接过卫军递来的热茶,抿了口,没敢喝。

羽林卫和司礼监其实差不多,都是皇帝为拢权和驾驭百官而设置的机构,秉笔太监落马,而今长安除了羽林卫的总指挥使,左良傅算是顶有权势的人了。

我想了很多遍,他会问我什么。

大概是梅濂的过往,知不知道县令大人还有什么收受贿赂行为。

让我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这般问。

“这些年你过得好么?”他笑着问。

我一愣,手里的茶差点翻了。

我知道左良傅手里握有生杀大权,梅濂这种微不足道的人,他松松手就放了。

所以,我要不顾一切地同他求情。

我还没开口,他又问了一句:“嫁这样的男人,不会觉得太委屈么?”

“大人为何这么说。”

我小心翼翼地问,紧接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家大郎是个没本事的人,县令大人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还请您高抬贵手,”

屏风后头的左良傅嗤笑了声,打断我的话:“昔日国公贵女,如今沦为灶下婢,这际遇可真让人唏嘘。”

那瞬间,我的呼吸仿佛都停滞了。

我的身世,这些年从未告诉过任何人,包括梅濂。

羽林卫果然好手段,连这样机密的事都能查出来。

渐渐的,我反而冷静了下来,看着屏风后那个高大的影子,笑了笑:“看来大人是冲着我来的,那好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我有个妹子,她是无辜的,若我和她哥哥都没了……”

“高妍华不是在十二年前就死在狱中了么?”

左良傅忽然说了这么句。

我再次愣住。

他这是什么意思,长安那位是什么意思……放我一条生路?

我试探着问了句:“大人既然深夜单独见民妇,想来有事情要妾身做罢。”

左良傅笑了笑:“本官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不费劲。”

紧接着,他就给我讲了梅濂的来历,还有盈袖的身世。

原来,盈袖是梅濂从陈家别院偷出来的,这孩子,竟然是陈砚松的独生女。

我仿佛知道左良傅想让我做什么,亦知道,梅濂此番肯定会化险为夷。

果然,左良傅在说完这番话后,直接冲我挑明来意:“陈砚松马上就会和梅濂联系上,届时,梅濂会回云州,同老陈促成弟弟妹妹的婚事,梅濂的要求就是做一县之主,本官到时也会在背后运作,让他上位,当曹县的县令。”

我知道做官做商到了左良傅和陈砚松这个位置,谋的,都是国家大事,不能问,不能说,不能参与。

“大人想让妾做什么。”我问他。

左良傅喝了口酒,说:“梅濂是个首鼠两端的人,心思又深,不好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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