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的确是受苦了,那药就好比将碎骨在体内重新拼揍组装移位。
聂印也弄得满头大汗,不忍直视。有那么一瞬,他竟然想,寒渡多睡会儿就睡会儿,免得醒來后,还要受这趟苦。
那心情无比矛盾,盼着早醒,又盼着晚醒。他觉得自己的心倍受折磨。
在这种折磨中,春天过去,夏天也过去了。窗外秋蝉鸣叫,月光如水。
聂印躺在邱寒渡的身边,温存地握着她的手,心中一片安宁。这个世界,除了天上的月亮和穿堂而过的风是真的,他相信,她的心也是真的。
她曾说过,前世今生,都只爱他一个。
因为这一句话,他挺过了那么多难捱的时光。
彼时,邱寒渡正跟那声音当好朋友呢。他们聊了很多过去,当然,主要是邱寒渡在说,那个声音在问。
仍是那样鲜花开满的路上,她躺在花丛中。不远处,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吧。她想在这条路上,一定能等到聂印。在这里,有花儿的香气萦绕,会保存她灵魂的灵气,而不至于被别的魂魄沾染。
瞧,她想得很周到啊。为了等聂印,她真的下足了功夫,想尽了细节。
她有些困了,打个呵欠:“涅康,你现在在哪儿啊?为什么我只听得到你的声音看不到你?”
那声音道:“我也看不到你,只听到你的声音……有一天,我忽然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嗯,我在铜……”
邱寒渡蓦地发现声音变了,心里一跳。那竟然是聂印的声音:“寒渡啊,为什么还不醒呢?唉,你都睡了好久了,小懒虫,你陪我说说话嘛?”
邱寒渡一下子心颤手抖,想要坐起來,却发现全身都动弹不得,像是全麻了:“涅康!涅康!”她觉得出现了幻听,想要跟涅康说,竟然听到聂硬话了。
所以悲催的英俊王爷聂印,等了整整一年多,好容易等到邱寒渡有反应,却听到人家一个劲儿地叫“涅康”的名字。
他愣了,呆了,傻了,怔了,只一瞬,便意识到邱寒渡醒了。那种激动的情绪无以言表,管她叫的是“涅康”还是“聂印”。
他翻身坐起,在黑暗中喊:“寒渡!惹祸精y9装.渡寒渡,械蛋!你又想骗我……你别想骗我……你醒了,我知道你醒了,哈哈,我终于等到你醒啦……”
邱寒渡听不到涅康的声音了,只听得到聂印在耳边嗡嗡嗡嗡。她的心,狂跳加速。聂印!聂印!聂印!
是她活了?还是他追随她來了?
她该悲还是该喜?
哪个九十七岁死哎,奈何桥上等三年咧……
她想动,却动不了。她叫他“聂印”,却只出來一个字,那么微弱,微弱得她自己都听不见:“印……”
那个沙沙的,暗哑的“印”字,却刹那间点燃了聂印的整片天空。他连外衣都沒披上,便跳下床,扯开喉咙喊:“采华!采华!掌灯!快!宛央!准备药!”
整个院里沸腾起來,整个王府都沸腾起來。那时候,是半夜,月儿高高挂,星星亮闪闪。
片刻,所有的红灯笼都点燃,将黑夜点亮。树是红的,叶子是红的,天空是红的,所有的人都被照得红通通。
王妃醒了哩!
他们受苦受难的王妃,终于醒了哩!
那些灯笼是王爷一早就准备好的,说是等王妃醒了,就要点亮迎接她。担心她睡得久了,怕黑。
整个院子刹那间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袁宛央正忙碌着磨药。那种药,必须要现磨现用,是一种植物的汁。
整个房间的灯烛,柔和却不幽暗。
邱寒渡是真的听到了聂印的大呼行,喊这个呼那个。他喊的那些人,是采华,是宛央……哦,那就是他沒死,而她活过來了?
怎么可能呢?
她想不到更多,因为聂印在喂她喝一种绿色的汁。可不是当时她教采华做的苹果汁啊,那么苦,苦得她呜呜的,想摆头,却摆不动。
聂印的俊脸,从模糊渐渐变得清晰。他的笑容,那么温暖,那么……魅惑。
她从來也抵抗不了他的笑容,几分赖皮几分温存。他的眼睛,也是那般潋滟,如春天里盛开的第一朵桃花,多情又风情,令人见了忍不住心神荡漾。
他正在她的耳边,用低沉质感的声音说话:“乖啊,这药是苦了点。不过越苦的药才越管用……吃了就好了,吃了一会儿我给你喂好吃的啊……”
她仍旧呜呜的,那药苦得啊,简直不是人吃的。可她动不了,只有任他摆布。
可真的太苦了,苦得喉咙都发涩了,喂进的绿汁竟又从嘴角流出來。
聂印用手绢轻轻替她擦掉,想了想,自己喝了一小口,倾身喂进邱寒渡的嘴里。那汁,慢慢从他的嘴里渡进她的嘴里……邱寒渡粉嫩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一下子觉得那药沒那么苦了。
一小碗的药,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喝完。绿色药碗撤去,该淡黄药碗上场了。
邱寒渡直在心里喊娘,却说不出话來。好容易喊出两声,变成这样了:“骗……骗……”
她是想骂:“骗子!骗子!聂印你这个骗子u才还说喝了药给我喂好吃的……”
可她说不出來啊,只能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兮兮地望着聂帅哥。
聂帅哥心痛惨了,放下淡黄药碗,柔声道:“这些药啊,都是为了让你变得更美呢。寒渡,你不知道你现在多好看……你以前不是老掉头发吗?你现在头发长得又浓又密,黑亮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