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会儿,她才明白季冬允的来意。
季冬允说:“你考虑一下吧,如果精力有限,也不勉强。”
薛芃想了片刻,抬头看他,说:“我回头先问问老师,看他的意思。”
季冬允又是一笑:“没问题。”
……
等季冬允离开,薛芃又一个人待了片刻。
关于季冬允的提议,其实她是心动的,若是没有兴趣,这一年来她也就不会跟毒检死磕了。
所有刑技技术员在职业发展中,都会慢慢摸索到自己最擅长,最感兴趣的方向,比如痕检,理化检验,文件检验,还有图像检验等等。
薛芃和孟尧远的本职工作都是痕检,但孟尧远对文字比较敏感,前年还字检验的老师也很喜欢他,他每次过去帮忙,都会教授他一些不外传的经验。
而这些分支里最吸引薛芃的就是理化检验中的毒检,毒检又包括毒物和毒品检验,除此之外,理化检验还会研究硅藻、昆虫,这些小生物在侦破凶杀案当中也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以前有的案子,薛芃也会去理化实验室打下手,但那都只是同事之间互相帮忙罢了,可现在是季冬允亲口说的,毒检那边已经和冯蒙提了,这就比较正式了,一旦同意,以后她就要抽出更多的时间在理化检验学习和研究上。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刑技也是如此,经验丰富的老痕检,也可能是其它科室的鉴定专家,毕竟这行的一向人手不足,尤其稀缺顶尖人才。
而所谓的顶尖人才,不仅要有丰富的生活常识,还要耐得住寂寞研究百科,甚至是通万物。这就需要将人生里大部分时间都奉献进来,不在乎微薄的报酬。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真的对此感兴趣,经得住金钱诱惑,生活不愁的闲人,还真做不到。
就拿法医来说吧,前两年江城就破获过一起法医受贿的案子。
因为传统法医不仅要尸检,平日里还要给受伤患者和残疾人士做伤情、伤残鉴定,这种鉴定的等级划分非常严格,级别的不同就直接关系到伤残人士拿到的津贴和赔偿金不同。
有些法医揩油习惯了,甚至会直接明示,只要拿出一部分补偿金给他,他就会在伤残鉴定上多放水一级。
幸而薛芃没有这方面的困扰,父亲薛益东虽然过世的早,但生前不仅是江城地质物理研究所的教授,还留下过几个专利研究,过世后国家也给过补贴,加上薛芃的母亲张芸桦一直都是水利方面的科研人员,所以薛家的家境始终都能维持在中产阶级水平。
在这样的家境下长大,薛芃自小也是耳濡目染,喜欢钻研,平日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刑技大楼里,制服一年穿三百多天早已习惯,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也不感兴趣,但凡有点私人空间,还会拿去进修和看书。
孟尧远就曾说过,薛芃就是实验室里的检验仪,不用插电,自己就能转。
就连冯蒙都感叹,像是薛芃这么“专”的性子,只要发展空间足够,不出五年,她和同龄技术员就能在专业和职称上彻底划出界限。
所以可想而知,毒检那边的突然邀请,对薛芃来说有多重要。
冯蒙进来时,就见薛芃站在实验室台子前出神。
她面前放着一箱刚收拾好的陈凌遗物,就唯独那瓶湖水单拿出来,放在手边。
冯蒙上前,咳嗽了两声。
薛芃立刻如梦初醒:“老师。”
冯蒙扫了一眼水瓶,笑道:“还不肯罢休?”
薛芃“哦”了一声,说:“正好,我想跟您要个批准,稍后等案子侦破了,这瓶水我想取出来一点单独做研究。我保证,一定不会影响我的工作。”
冯蒙就和季冬允一样,了解薛芃的性子,知道一旦有哪个疑点被她揪住了,不调查出一个结果是肯定不会罢休的。
冯蒙倒也痛快:“准了。”
薛芃一怔,随即笑了。
转而又听冯蒙说:“不过要是研究出什么来,记得写个报告给我。”
薛芃:“好,没问题。”
不管任何案件,在走完所有司法程序之后,物证都要进行划分,有的会归还给当事人或者家属,陈凌已经没有亲属了,这些就会送回到狱侦科。
而和案件相关的重要物证,尤其是内脏组织样本,实验室会保存一份,一是为了存档和日后做研究比对,二也是为了防止万一有冤假错案发生,将来翻案也有迹可循。
其实就算薛芃不跟冯蒙打招呼,从瓶中取出一点样本,也不打紧,但只有打过招呼,将来等研究出结果,才有人可以证明来源。
薛芃将湖水取出来一小瓶,做好标记和登记,让冯蒙签了字,就将小瓶水收了起来。
冯蒙这时说道:“我看你对这个案子很上心,到底它有哪点吸引你?”
薛芃一顿,同样的问题刚才季冬允也问过她。
薛芃停顿几秒,视线略过陈凌的遗物,说:“陈凌是自杀,但案件却因为有其他知情者而变得复杂。一间密室里,有一个人自杀了,其余几个都表现的好像事先毫不知情,可是无论她们怎么做,她们留下的每一个痕迹,都是‘无声的证言’。而证言是不会撒谎。”
人人都说,法医是“尸语者”,而痕检代表的就是“无声的证言”,同样都是替案件发生,一个是替死者说话,一个是替物证说话。
薛芃既然做这一行,对此自然坚信不疑,可是在一些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