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允将针筒放下,说:“在这个过程中还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手要稳,心也要细。”
“这还只是第一步,我也试过水银香烟的做法,还有将百草枯和洗衣液调配在一起,这一整套过程下来起码要一小时。因为毒性会挥发,所以要一直保持开窗,中间也不能离开去做别的事,每个环节都要谨慎,还要小心别沾到衣服。”
说到这,薛芃下意识皱起眉,她怎么都不相信,高力鸣会是那么有耐心又足够细心的人。
季冬允说:“或许还有另外一个人帮高力鸣一起做。”
“我也是这么想,可惜没有证据证明。防毒面具、百草枯的瓶子、针筒,还有装水银的容器,上面的痕迹都擦掉了。”
“那这个人倒是很聪明。”
薛芃没应,只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听说历城这次的案子很刺激。”
季冬允先是一怔,随即叹了口气:“小晨又到处乱说了?”
“不是。”薛芃摇头,“是历城那边传出来的,内部基本都收到一点风,而且出事的还是名人,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猎奇心理。”
“猎奇心理?你也有八卦的时候。”
“我只是单纯好奇尸检过程。历城公安局特意把你叫过去,可见这个案子不仅棘手,还非常有难度。那个模特是在自己家里出事的,听说小区的安保做得很严密,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就很大,那就顺着受害人的社会关系调查就好了。我不懂,这样一个案子为什么要特意把你叫过去,思来想去,应该是这具尸体上出现了一些超出边界,令人费解的东西。”
“真是不得了。”季冬允无奈的摇头,“不愧是冯科一手带出来的徒弟,逮住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想到这么多。不过你知道的,我有保密的义务,不能说太多。”
薛芃带着一点得意:“我知道,我也只是想通过你的反应,验证自己猜的到底对不对。”
季冬允“哦”了一声,再度将双手插进袋里:“我可是什么反应都没给你。”
停顿一秒,两人一起轻笑出声。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嗯哼!”
屋里两人同时转头看去,这时进门的正是孟尧远,陆俨就在他后面。
孟尧远一上来就阴阳怪气:“我在外面风吹日晒,你们倒好,在这里有说有笑。”
薛芃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转而看向陆俨。
陆俨也刚好看向这边,只一眼,就不动声色的挪开,随即问季冬允:“听你们的话茬儿,好像是在聊历城那个案子?”
季冬允只笑了下,没应。
薛芃问:“你们这趟调查的怎么样?”
陆俨动了动唇,刚要说话,季冬允就先一步说道:“这案子与我无关,我先去忙了,你们聊。”
……
直到季冬允消失在门外,孟尧远走过去把门关上,折回来说:“哎,季法医是不是生气了,好像不太高兴啊,我不就开玩笑说了一句吗?”
薛芃和陆俨都没搭理他,只是看着对方,沉默了两秒,同时开口。
“你……”
又是一秒的停顿,陆俨道:“你先说。”
薛芃:“哦,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有新发现。”
“巧了,我们也有。”陆俨淡淡笑了,目光扫向台面上的物证,“你先说你的。”
薛芃很快将刚才的发现结合整个逻辑链,跟陆俨描述了一遍。
孟尧远原本在几步外,听着听着也走上前,脸上的戏谑也渐渐没了。
陆俨更是神情严肃,垂眸敛目,直到薛芃叙述完,他拿起一个做过手脚的凝珠,一边仔细寻找着针孔,一边轻轻用力捏了捏。
薛芃说:“其实就算做得粗糙一些,李兰秀也未必能发现,她毕竟年纪大了,有老花眼,而且洗衣服的时候,都是这样捡起一个凝珠顺手丢进洗衣机,有谁会先拿在手里寻找针孔呢?”
陆俨放下凝珠,眯了眯眼,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钟钰的言行举止。
“先不说下毒的人是高力鸣还是钟钰,就说这个过程好了,这个人性格里一定会带有偏执,还有点完美主义,做事情有点较劲儿,有点强迫症,一旦决定了目标就不会放弃,再麻烦的工序都会尽量做到最好。”
接着,薛芃又将高力鸣的视频播放了一遍。
等视频播放到中段时,薛芃按了暂停键,指着画面说:“看到没有,高力鸣已经戴了手套了,可当百草枯母液和洗衣凝珠蹭到手上的时候,他下意识就往身上抹。一般做这个动作的人,都不太注意小节。怎么看高力鸣都不像是能独立完成整个下毒过程,还能做的这么‘完美’。”
孟尧远忽然问:“你是想说钟钰一直在帮他,而且还完成了绝大部分工作?”
“是有这个可能。”
“可现在只是证明高力鸣粗心大意,无法证明有他人帮忙。也许就是高力鸣一个人完成的呢?”
薛芃抿着嘴唇安静两秒,似是欲言又止。
陆俨见状:“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薛芃轻叹了一声,说道:“其实从心理活动和行为上分析,我认为以高力鸣的性格,是无法完成整个下毒过程的,更何况还做的这么细致。而且,心理分析也不能作为证据。”
陆俨:“你先说说看,就算不能作为证据,也可以帮忙剖析犯罪嫌疑人的行为动机。”
薛芃垂下眼,一手拿起凝珠,另一手拿起针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