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崔氏对阮林春失而复得的欣喜来看,多半她会维护自己的亲生女儿。
阮林絮心下掠过一丝难言的妒忌,为今之计,也只好从老太太那里设法了,于是精心打点了好几盆花,又带上一瓶用梅花雪水酿的清冽药酒,里头还掺杂了灵泉——正是这个让老太太花甲之年仍耳聪目明,也越来越喜欢她。
甫一入寿安堂,阮林絮便挤出两泡眼泪,悲悲切切的道:“祖母,孙女并非嫌弃程世子身有残疾,只是,当初两家做亲,说好正房嫡出,您却是知道的……”
恰到好处的哽咽了一下,“我并非爹爹的亲生女儿,倘国公府得知此事,会如何议论呢?到时候反成了给阮家抹黑。二姐姐虽是乡下长大,可瞧她通身的气派,比我还强出许多呢,倘若由二姐姐嫁过去,想必程家人再无二话。”
为了寻个垫背的,她难得夸奖起阮林春的优点来,几乎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这真是顶难得的事。
岂知话音刚落,阮林絮便看到老太太旁边屏风站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身影,阮林春一袭鹅黄衫裙,跟墙上的秋菊松浦图融为一体,难怪不容易让人注意到。
她什么时候来的?阮林絮先是吃惊,随即便是恼火,说她傻,可半点不傻,想必也是怕嫁了残废,才急急忙忙赶来老太太跟前上眼药吧?
瞧她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可见成竹在胸——不就仗着崔氏是正夫人,又肯袒护她么?
当初白家若没落魄,哪轮得到这母女俩兴风作浪,她们才是实际上的第三者,破坏她幸福生活的罪魁祸首。
一股无名火直冲上来,既然已撕破脸,阮林絮也懒得顾及姐妹情分了,冷笑道:“二姐真是好谋算,才刚回来,就想把我这个眼中钉铲除,怎么,看父亲未立刻允诺程家亲事,便想让祖母帮着催一催么?”
阮老夫人皱眉,“三丫头,你这叫什么话?”
阮林絮挺着纤长脖颈,“祖母,您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不想嫁到程家,才想让我来当替死鬼!天底下可有这样爱惜妹妹的姊姊?祖母,我自认侍奉您至孝,您总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的挑唆,就不认我这个孙女了吧?”
说罢,还一脸挑衅地望着对面。
阮老夫人实在听不下去了,“浑说什么!你姐姐是自告奋勇替你应了这门亲,你倒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枉你还是个大家闺秀呢,满口阴谋算计,像什么话!”
只差明说她读书读到狗肚子去了。
阮林絮见祖母满面寒霜,脸色不由渐渐发白起来,怎么会,阮林春怎会毛遂自荐?这人绝对脑子进了水吧?
阮老夫人冷冷道:“你姐姐可不像你,满脑子私定终身。”
这门亲事成了,对阮家绝对有利无弊。程世子活不活得长并非重点,便是春儿真当了寡妇,有这层姻亲关系在,两家便是同气连枝,阮府不但好处多多,日后倘有何不测,也能得人伸手拉一把——从这点看,春丫头便是个有大局观的人。
倒是她往日看好的阮林絮,今天却令她失望不已,别的不会,专会给自家人使绊子,这样的人即便成为大皇子妃,当真能为阮府带来好处么?
阮林絮被老祖母一顿教训,脸上阵红阵白,唯有暗恨阮林春狡猾,故意装得八风不动引她上钩,害她颜面尽失。
不知得费多少功夫才能扭转自己在祖母心中的形象。
不提阮林絮如何懊恼,阮行止得知女儿的义举后也是大为感慨,他当然不觉得阮林春是自愿嫁去程家的,只觉得她在白锦儿的教导下才这样愚孝而明事理——这样一想还有点小内疚呢。
因此决定将原打算给阮林絮的五万两陪嫁悉数拿来为阮林春添妆,程家虽不差钱,自家也不能太失面子。
阮林春对嫁妆没意见,但她不打算立刻嫁去国公府,至少得等大姐出阁之后,况且,她也舍不得崔氏。国公府再怎么通情达理,女儿出嫁后也不能常常回娘家,至少在这段时间里,她希望能多陪陪崔氏,以慰这些年的相思之苦。
国公府没异议,所谓冲喜不过借个名头,也不指望两人立刻圆房——何况程栩目前的身子根本圆不了房。
不过,程夫人还是希望两家能相看一下,彼此都有个底。程栩难以出门,她希望由阮林春到那边去——她也听说了阮家抱错孩子的事,私心里对这位二姑娘并无不满,相反,因她是乡下来的,人又生得粗笨好养活,程夫人更希望她跟儿子多多相处,说句不怕忌讳的话,借一借她的寿,沾沾运势。
阮林春答应了,她也想见见未来相公长什么模样,是俊是丑,就算盲婚哑嫁,好歹也不能一见面就想吐吧?那太难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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