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良久,张然等到刘彻与卫青两人的交谈差不多接近尾声时,便俯身对天子拜道:“臣今闻陛下与卫将军之言始知天地之广阔,朝政之繁复,心中感触良多,只觉大受裨益。然臣乃粗陋,不得全解,心中有诸事不明,还望陛下与卫将军能为臣解惑一二。”
“哦?”刘彻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见到张然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道:“这朝政之事纷繁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卿尚为及冠,此事对汝而言,的确勉强。”
说着,刘彻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卫青,见卫青面带微笑,神情如旧,不由在心中略微感慨了一番,这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张卿今日所献诸策,让朕与仲卿亦受益良多,朕心甚慰。嗯…张卿有何不明之处?但言无妨!”
若是放在往常时候,以张然的身份及地位而言,肯定是没资格聆听天子刘彻以及卫青这两人教诲的。不过,好在张然刚刚于天子面前献了不少良策,很是为刘彻两人解决了不少麻烦。所以,就算看在张然功劳的份上,天子刘彻也不会拒绝张然这点小要求的。
在得到天子的允许之后,张然想了想,开口说道:“臣闻贾谊三表,五饵之策,以为此策乃怀柔攻心之良策,然其策所应对者,多为匈奴降将,王侯,乃至部落首领等权贵之属,却鲜有涉及匈奴之甲士,牧民等族众之民…匈奴之牧民,甲士,数千,数万倍于前者,贾生何以视而不见?”
听到张然的话,刘彻眉头微皱,面露思索之色,并未立即回答张然的问题。反倒是一旁的卫青,对张然笑道:“贾谊之时,汉匈之间虽屡有冲突,然交战规模并不大,我大汉亦未占其地。是以,贾谊之策乃因时而动,所应对之人,多为降将…且匈奴之制,与我大汉迥异,其言语又不相通,于是乃行以夷制夷之法。”
听卫青这么一说,张然倒是感觉貌似也算说的过去,于是张然便点了点头,然后又对卫青询问道:“君侯,适才听您言道,匈奴之制,与我大汉迥异…张然心中费解,不知君侯可否于我说一说,这匈奴人的制度到底与我大汉有何不同之处?”
卫青微微颔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匈奴国主名曰单于,姓挛鞮氏,其大臣贵者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谓之四角,此四王地位尊崇,多为单于至亲,是以部众极多,拥有广袤的领地。而去岁与青鏖战于漠南者,乃左贤王部…异姓大臣有左右骨都侯,次左右尸逐骨都侯,其余日逐、且渠、当户诸官号,各以权力优劣、部众多少为高下次第焉…异姓贵者有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四姓,为国中名族…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封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此二十四长,乃匈奴之本部,除此之外,尚有异族异地为名之小王,如昆邪王,白羊王,娄烦王等等,此诸王各有领地,部众,亦各行其事,似我大汉之属国或道..”
听到卫青的讲解,张然赫然发现,原来匈奴并不是之前他想象中的那种单纯的部落联盟的奴隶制帝国,反而给人的感觉封建制度与奴隶制度并行的混合体,其中还拥有一定程度的君主集权…
匈奴对内行分封制,有同姓王,实力强大多为单于同族至亲,有功臣所封异姓王,实力稍弱,所以凝聚力很强。
同时,对外行奴隶制,对待其征服或臣服的部落时,大族以及大部落则封王,小族吞并或降为奴隶,有点类似于西周初期的分封制。
不过,当相比于中原王朝而言,匈奴人的制度却略显粗陋一些,而且匈奴人崇尚武力,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没中原王朝“仁德”之类的讲究,所以其制度实行时,显得尤为粗暴,奴隶的数量众多,而且对待本部牧民之时,将其视作农奴(牧奴?)…所以才显得比较像奴隶制多一点。
听明白了匈奴人的具体情况之后,张然立即有针对性的提出:“陛下,君侯,匈奴生性残暴,对待其本部牧民,尚且犹如奴隶一般,将其视作私有财产,生杀予夺。对待所征服的异族民众更是如牲畜一般,动辄杀戮或屠灭。其统治全依仗武力威系,毫无任何仁德可言。是以,其必不得民心。
臣以为,怀柔之策不因局限于匈奴权贵之极少数,我大汉当与匈奴争民心,赢得大多数,才为上上之策!”
“哦?”听到张然这么一说,刘彻立即来了精神,不禁饶有兴趣的问道:“张卿何以教朕?”
张然微微一笑道:“我大汉行仁德之政,于是四海咸服,万民称道。而匈奴则残暴不仁,行苛政重敛,所以其不得民心。臣以为,当将我大汉之仁德,传于草原,使引弓之民亦沐大汉天子之圣恩,如此岂患无人归义?”
“呃..”刘彻闻言微微一滞,随即摇头叹息道:“朕也想传仁德于草原,然胡人不识礼仪,不通教化,徒之奈何?”
张然拱手回答道:“臣闻,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是以,私以为,陛下若想将仁德传诸于草原引弓之民,当从衣食之处着手。
匈奴单于视牧民为牲畜奴隶,生杀予夺,毫无怜悯之情。而我大汉,则要反其道而行之,对待草原牧民或者匈奴降民当予以宽容,同时也要让引弓之民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说,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