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透着冷白的光,他直直靠在衣柜上,目光深黑,眸底有不明情绪在翻涌。
静默半晌,戚九寒抖了抖钥匙,随手捞起床上的大衣,向外走去说:“我送你。”
其实部队距离旅馆不算远,开车的话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就能到。
楼下的风呼呼的刮着,徐敬他们乐此不疲,仍在桌上畅聊,她草草扫了他们两眼,却发现那里没了南熙的身影。
宽敞的军用车上,她主动坐在后面,车窗摇下三分之一,凉爽的风嗖嗖往里灌。
这样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好像并不多,上回还是在渑城,舟山游玩的那段日子。
戚九寒低头系安全带,沉闷的嗓音传出:“你住哪个旅馆来着?”
姜席夏头不动,直直看着窗外,外头分明什么也没有,可她偏不想看他那张脸,淡然又冷漠,看了让人生气。
她有些置气地说:“云霖街旅馆。”
“嗯。”
车内又是一片沉默,又黑又安静。
随着车子启动的声音,戚九寒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看到她撑着个腮帮子,莫名牵了牵唇,闲聊说:“你打算好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姜席夏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总想让我回去?”
戚九寒轻笑:“这边危险。”
姜席夏抓紧衣角,内心不安,“那你不能继续保护我了?”
那握着方向盘的手微顿,他的手还是那么好看,五指分明,干净修长。
车上黑,趁着红绿灯的颜色,只能略略看到他那极为优越的侧脸。
他淡淡地说:“能。”听着没什么情绪。
姜席夏追问:“那我们现在算怎么样?”
戚九寒不答反问:“你认为呢?”
她小脸儿发白,唇紧抿着,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许久憋出一句:“我不知道。”
余下的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云霖街旅馆很快就到,她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戚九寒将胳膊探出车窗,手上静放着那件棕色的大衣,他眼皮也没抬:“穿着吧。”
然姜席夏迟迟不肯动。
见状,他也开门下车,扬手抖开大衣给她披在身上,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当他抽手准备离开的时候,空荡荡的腰上忽然缠住两条细长的胳膊,柔软的指尖扣住他的腰背。
她感到男人的身子微微一震。
她用力地抱住他,脑袋扎下去,表情和语气极为委屈:“你一直在赶我走。”
她咬住唇瓣,眼眶没出息的红了,“我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找你,你为什么要让我走?这么久没见,你就不能抱抱我吗?”
寂静的夜,沉默的风,她的白裙微微荡漾,不经意间扫过他黑色的裤边。
他垂眸凝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啊,怎么不想,想到恨不得把你拆入骨髓……他的小姑娘只身一人跑这么远,不顾地区的危险,放下一切来找他,他心疼还来不及……现在也不该再退缩了。
姜席夏抽抽搭搭地说:“从一开始我就不介意你们的工作有多么特殊,我只是想要一份完整的爱情。你不要总是站在你们的角度来看我,如果真的是为我着想,请你站在我的角度来为我考虑。”
她可怜兮兮地昂起头,“而不是一昧地让我离开,我费劲千辛万苦来到安尼肯亚不是为了听一个没有结果的答案,我想要被人坚定的选择,即便家国和家庭不能兼得,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结局只有分开。”
那天是安尼肯亚有史以来最温和的一个夜晚,风停树静,天黑月白,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是很和平的景象,没有飞灰,没有废墟。
寂静祥和的夜里,他眼角弥漫着红色,像是有泪花在眼眶打转,可他明明是笑着的。
戚九寒似是叹了一口很长的气,从头顶上方幽幽飘下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你决定好了是吗?”他低眼,下眼睑有睫毛的倒影,黑黑的,像展开的扇子。
“嗯?决定什么?”
“我马上就要去摩勒格了。”
姜席夏睁大眼,“为什么?”
戚九寒终于环住她,脸上的冷漠褪去,语气也柔和不少:“因为那边还有逗留不肯走的国人,他们嗜赌成性,我们需要帮助他们返回国内。”
姜席夏说:“你这样讲,没事的吧?”
戚九寒笑:“这个赌鬼啊,几乎是摩勒格人人皆知的事情。”
姜席夏还是不明白,“那我要决定什么?”
戚九寒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这一趟风险很高,如果……”他呵笑一声,气息悠长地说:“我回不来了,你怎么办?”
听这话,姜席夏眼里的泪瞬间哗哗流出来,她摇着脑袋,“我不要,我今年去了普陀山祈愿的,你肯定会没事的。”
提起普陀山,他还差小姑娘个道歉。
抱着她的力道又重了些,他的气息细碎又轻柔,“对不起,”他一一作出解释,“当时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是因为我害怕你和我提分手,后来见到你,我又被告知要调转去摩勒格,所以我又害怕我会出事,然后才选择远离你的,而且我没晋升,我不是少校。我尊重我们的约定。”
他没晋升?
姜席夏吃惊地抬起头,“为什么不晋升?这可是你留在部队的好机会。”
他的下颚抵在她眉心,语气格外眷恋:“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我想遵守我们的约定,我想退伍之后娶你,真心的。”
他又补了句:“这话虽然听着挺矫情的,但这确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