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的过程没有想象中的艰难,白光打在伤口上,到处都是血肉鲜红的颜色。
戚九寒昏迷的原因是撞击引起的轻微脑震荡,经过细致的检查后并无大碍。
伤口缝合完毕以后,手术灯啪嗒熄灭,整间手术室遁入无边的寂静。
身穿白大褂的姜席夏,只露出一双明媚认真的眼睛,她朝着对面的当地医生点了点头,示意手术可以结束了。
她摘下无菌手套,口罩下的小脸儿闷红,饱满的额头滚落着豆大的汗珠。
“你的技术很好!”当地医生毫不吝啬的夸赞,并比出了大拇指。
这座医院基本没有什么人,走廊的病房中,地面沉了一层灰色的土。
舒清然在手术开始之前,就先走了。
她守在戚九寒病床边,眼睛瞥过输液瓶,而后落到他的脸上。
麻药的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
她心想,四肢有些疲惫,脑袋微微一偏,就趴在病床一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度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太阳爬上云层,裹着白色散出金黄的光芒。
“唔……”病床上的男人突然嘤咛一声,他拧着眉头张开双眼,嘴边的紫青色清晰可见,先行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顶。
鼻尖挥散不去的是消毒水味。
右手疑似让什么东西压着,整条胳膊麻木不堪,他顺着那边望过去,眸光在看到熟睡中的姜席夏后,微微一愣。
原本想极力抽回的手,蓦然松了力道。
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脸上,更显五官隽秀,俊逸非凡。
她的掌心很软,带着些若有似无的薄茧,许是工作留下的。他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姜席夏的手,平舒的唇角克制不住的上扬。
“小九!”突的,病房的门被人大力攘开,来者一共两人,分别是舒清然和孟允。
见到有人来,他反应迅速地抽回手,脸颊飞上两抹可疑的酣酡。
姜席夏被吵醒,抬起惺忪的睡眼,眼中朦朦胧胧,缓缓呈现出脸红的少年。
他后背靠在枕头上,面目平和,心脏狂跳,佯装从容淡定。
“姜医生累了没,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我有他们两个照顾就好。”戚九寒见她困意犹存,眉心轻皱。
“那我晚上过来看你,你有什么东西需要一并带过来吗?”姜席夏应允,接着起身,坐着睡了一宿,脖子跟后背都不舒服。
他笑笑,说:“那麻烦姜医生把我枕头下的手机充电器取过来吧!”
“好。”她换下白大褂,套上羽绒服后,才关门离开。
她一走,舒清然就拍了下他的小腿,问:“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戚九寒淡然开口:“伤口有点疼。”
良久,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瞳孔紧缩。语气急迫:“然,你快追上姜席夏,别让她动我枕头!”
舒清然早就忘记他把口罩藏在枕下的事情,还不慌不忙的问:“你枕头怎么了?”
戚九寒瞪着他,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口罩。”
这两个字一下点醒舒清然,他扔下手中剥到一半的橙子,拔腿就跑。
只剩孟允不明不白的坐在椅子上,眼神费解的看着狂跑而去的舒清然。
戚九寒的心猛一下提起,蓄满慌乱。
而这边即将抵达部队的姜席夏,率先来到他的宿舍,进去以后,扑面而来就是专属男性的气息,屋内陈设井然有序,鳞次栉比。
他的床位是下铺。
姜席夏走过去,低手掀开他的枕头。
倏地,门外响起舒清然的声音,他无比急促地冲进来,却仍晚了一步。
床上的枕头已被移开,裸露着的是一条充电器跟一只白色的口罩。
舒清然见她神情错愕的盯着那只躺在枕下的口罩失神。
这是他们去滑雪场,自己给戚九寒戴上的那只口罩,没想到他居然还保留着。
门口的舒清然眼见事情败露,便也不继续帮他维护,并直截了当的告诉她:“姜医生,事已至此,我也不怕小九说我,这东西能留到今天,我想他的心意已是昭然皆知。”
他同戚九寒认识四五年,从未见到过他不舍得丢掉某个人的物品,他舒清然送的,戚九寒都没有存下多久,可唯有姜席夏的,他竟偷偷保留了将近小半年。
可单凭一只口罩,完全不能确定他的心意。姜席夏垂手而言:“他让你来的?”
“嗯。”舒清然全盘托出,毫不遮掩。
姜席夏重新把口罩放回枕下,掌心中只留下一条白色的充电器。她越过门口的舒清然,转身走掉之前,轻声道:“关于他的心意,我会亲自确认的。”
口说无凭,眼见不一定为实。她想要的是戚九寒真真切切的承认,没有逃避,不会避讳。
姜席夏简单熬了些甜粥,炒了两个小菜,然后装进保温盒里,傍晚捎带过去。
暮色降临,城中的商铺添了几分金黄红的色彩,斑驳的光影碎在玻璃上,她徒步穿过两条长街,方才行至医院门口。
医院人虽不多,但今天确有几个套着护士服的女生,在细心地照看着病人。
“嘎吱”怕他会睡觉,姜席夏蹑手蹑脚地打开门,眼前是彩霞落下的景色。
硕大的窗户前,男人长身鹤立,侧影拓在光洁的地板上,他的鼻梁挺立,眼窝深邃,云霞掠过,他亦随着回眸。
似乎没料到会是她,戚九寒嗓音微紧,像是在故意放轻松一样,笑说:“姜医生,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