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詹咳得浑身直哆嗦,身旁的父母急忙递过自己的帕子,权夫人递过身旁装好的一碗温茶,苑詹颤着手接过,小口喝完了。
“表妹这是……”
见苑詹咳得如此厉害,饶是权如境再漫不经心,也被吓到了,他小心地探身问道。
“没事没事,只是从小就有咳疾,这么多年拖拖拉拉,一直治不好,吓着表哥真是抱歉……”苑詹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再开口,一连串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权如境忙点着头,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但权如境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苑詹说得这么辛苦的同时,还不忘时不时偷看一下身旁的父母。
怎么,苑詹还能说什么不能说的话?
苑詹的母亲见一席人均是严肃地不做声,忙笑着打破僵局道:“其实也无妨,越是小病越是缠绵嘛,大夫看了不少,药也抓了许多,总得来说就是要慢慢调养,费时间的嘛。”
权夫人也关切地牵起苑詹的手说:“没事,你母亲说得对,这病确实急不得,待会儿我派人取些枇杷露来,先给你润润嗓子,你安心吃饭便是。”
苑詹点了点头。
权如境看着她委屈的脸,愈发地好奇。
“哎,姐姐,”苑詹的母亲挂着期待的笑脸问道,“何不就让临普送来,也好让苑詹这孩子看看她的童年玩伴如何?”
这一问,问住了两个人。
权夫人为难的是,此时的临普大概还在为权之逡房间泼墨的犯人奔走,一时间不好去叫。
权如境惊讶的是,自己虽然认得临普,但从不知道她原来是从姨娘家送来的绣娘,还是自己这个病弱表妹的童年好友。
“为了筹备这个立春的宴会,临普她可是累坏了,”权夫人自认为没有说假话,“我一时半会儿还真叫不来她,待会儿我让人去找她来便是,苑詹不急,先叫人将你的枇杷露送来。”权夫人说着招呼身边的婢女,吩咐了两句后叫她下堂去了。
苑詹那表情,只差没将“委屈”二字蘸了浓墨写在脸上。身旁的父母瞪了一眼,苑詹只能将头埋得深深的。
权如境向后轻轻一倒,靠在椅背上。
到如今,他已有些明白了,这一桌人,估计都藏着无法与旁人说的秘密。
临普既然是表妹的儿时玩伴,母亲为何不直接派人将临普叫过来。这样推脱,仿佛她知道此时此刻,临普正潜在不知何处翻找着不知何物一样。
苑詹也是奇怪,只不过是说自己久病缠身而已,为何畏畏缩缩看父母脸色,好像有什么想说但又不敢说的话。
姨娘与姨夫又到底不让苑詹说出什么?
“听说你最近辟了个副业?”权老爷的突然开口让权之逡身形一震,很快回神。他见父亲压低声音问自己,才意识到此话不适合在内亲聚会上提起,他也压低声音回到:“砚台生意。”
现在权如境也成了秘密的持有者了。
“不过是赶赶前朝的余波罢了。”对着父亲,权如境还是要谦虚一下。
“辛苦了,不过你不必为你弟弟考虑太多。”
“不,做砚台交易纯属是偶然...”权如境还想再解释,权老爷欣慰地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多为自己考虑,你别看之逡整日里闷头写字,这府中竟也不少人爱他。”
权如境没想到父亲竟会对自己开这种玩笑。看来自己真正到了再不成家便说不过去的年纪了。
“之逡一身风骨,自然招人喜爱。”权如境解释道。
权老爷又顿了半晌,才缓缓地说:“要不是你这表妹身子骨看着不好,我倒有些想法……”
“父亲您可千万不要有想法,”权之逡忙劝阻道,“儿子今天第一次见表妹,况且儿子也只将她当作亲人。”
一名婢女走了过来,将枇杷露交给权夫人。权夫人又牵了苑詹的手,捧着枇杷露给她讲起了它的诸多好处。
权如境注意到,这名送枇杷露的婢女并非刚刚离席的那一位。
权老爷“呵呵”哑着嗓子笑了两声说,冲着权如境说:“走,我们去你伯伯和之逡那里看看,老把他们俩晾在一旁也不是个事儿。”
权如境点头,心中腹诽:“他们俩聊得来,是否希望被晾在一旁,还未可知呢。”
权如境离席时,苑詹躲闪地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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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普姑娘。”
临普转身,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的小个子姑娘。
她停下了准备进权之逡屋子的脚步。
临普的心跳声震荡她的耳膜。
“你,在找什么?”
见来人也不和自己兜圈子,这么直接就问出了问题。临普也不打算躲藏了,她大方地靠近一步,回答道:“我奉夫人之命,在找向二公子房中泼墨的人。”
“那为何去我的屋子?”
“涂雀姑娘,”一旦话说得开了,临普便逐渐展露她大胆直接的性格,“你难道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嫌疑最大的人吗?”
涂雀站在临普对面,心中毫无波澜。
临普怀疑自己,这没有错。仔细想想唯一能够自由进出权之逡房间的人就是自己。且泼墨前三日,又传出权之逡与临普理不清的事情。自己打小就确定了要与权之逡以后成为夫妇,为了这件事当然可以小小的吃味一把。若是再不讲理些,便可以闹,这一吵一闹一耍性子,一地墨便有了着落。
涂雀抬起眼睛看了看对面的临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