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德八剌推着拜住的肩膀,走得飞快。
“皇帝莫急,张老先生就在殿中等待,不会飞走的。”拜住走得踉踉跄跄,一边安慰着身后的硕德八剌。
“我,朕,想着让张老先生来是不是勉强了他,正想着提早准备,以礼相待,好让老先生看见朕的诚意,这可倒好,你们一个个掖藏消息,也不早点和我说!”硕德八剌因为紧张而喋喋不休地责怪着拜住。
一路的禁卫军不解地看着皇帝和丞相风驰电掣地奔向前殿。
推开殿门,硕德八剌大步高声道:“张老先生久等了!是朕不好!”
灰白头发,半睁双眼的张珪颤巍巍地起身,拱手对硕德八剌正要行大礼,被硕德八剌慌张地扶住了。
“先生这是做什么?”
“一介布衣,见了皇帝怎能不拜?”张珪用沙哑的声音问。
硕德八剌担心地看了看张珪的面色,又回头瞧了一眼拜住,才小声问:“老先生身体安康否?是不是丞相强迫您来见朕的?在朕面前尽管说就是了,朕……”
硕德八剌闭嘴了。
张珪愣了一下,横纹下的眼睛扫了一眼年轻的天子,“呵呵”的笑了出来。
硕德八剌也“嗤”的一声笑了。
“皇帝真如传闻中的一样,”张珪笑着点头,话中洋溢着赞赏的语气。
硕德八剌好奇地凑过去:“什么传闻?朕想听听。”
“市井传闻说皇帝连铁木迭儿都敢骂,却对守门人讲儒家礼义,是个‘荒唐’的皇帝。”张珪如是说道。
他虽然和蔼地笑着,但布满皱纹的眼睛却锐利得很。
硕德八剌狡黠地一笑:“多谢老先生夸奖,”他顿了一下,又正色道,“朕觉得,一定是丞相买通了人,在外面乱传胡话,嗳……”
拜住在一旁掩着嘴不住地笑。
君臣经过这样特殊的见面礼,原来各自心中的一点不安已经烟消云散。硕德八剌正色问道:“老先生一路来,看到百姓们过得如何?”
“老朽年纪一大把,不常出远门,家里也很少再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所知不多,万望皇帝见谅。只是老朽看着自己周乡遭灾的真定、保定、河间百姓面有饥色,似乎过得很困难。”
张珪缓缓道来的声音如同石块上的拖拽声,将疾苦民生带到了这位青年皇帝眼前。
“老朽不是不知皇帝对灾区拨款赈灾的举措,只是也希望皇帝了解真实的情况,赈灾所能恩及的百姓似乎并不像皇帝心中念想的那么多,还望皇帝不要忘记您受苦的子民。”
硕德八剌的脸涨得通红,并非是由于羞愧,而是心中重新注满了要将大动作提上议程的冲动。他转身朝拜住一扬头,又对张珪说:“不瞒张老先生,朕想要先帝没有做完的事情,促进大元的蒙古族人和汉族的百姓真正的融合。但先生也可想,其间自然了遇到许多困难。有过铁木迭儿那样的难缠角色,之后会不会再次出现他一类人,也未可知。朕年轻,与拜住虽然心有宏图,却苦于找不到可以共谋施展的伙伴。这样想着,就烦请张珪先生、吴澄先生等几位与朕共谋大业,先生之意呢?”
张珪似乎是心有感触,嘴巴张开又合上,长叹一声说道:“只可惜老朽如今年纪大了,才将将之遇皇帝,若是能再年轻些……”
硕德八剌年轻的心自是不大能体会的到年迈的张珪的遗憾。但想要为国为民尽心的情意,硕德八剌深有共鸣。于是这位青年皇帝上前一步,轻轻搭着张珪的肩膀,柔缓的说:“老先生年轻时就已经名扬宇内,一直到如今都是汉人名士,难道还曾尤其贪恋某一段时日?眼下有特别需要老先生的事,希望老先生能够助朕一臂之力。”
“皇帝请讲。”张珪拱手。
于是在一旁侍立的拜住上前,将《大元通制》的审议名单递给张珪过目。
“拟出的名单里蒙汉两族官员大致折半,也有老先生的旧日同僚,先生以为呢?”拜住两手交叠,问得自在。
“一切听凭皇帝安排。”张珪仔细阅过后,交还名单,低头作答。
“老先生不必太拘束了,和刚见到朕时一样就好。”硕德八剌热情地说。
他看着张珪接过《大元通制》的审议名单,心中仿佛沸水一般,飞溅着滚烫的泡沫。硕德八剌突然觉得,自己追求的东西在那么一瞬间,似乎贴近了双眼。
张珪离开时,硕德八剌还特意叫人拉了一辆小车来,由宫中的侍从搀扶着张珪上了小车,好生将他送了出去。
“若不是宫里宫外都有人看着,我,朕就亲自送张老先生上车了。”
硕德八剌望着通往宫门外的大路小声说。
“皇帝刚刚的举动已经足够蒙古大员们嫉妒议论一阵的了。”拜住拢着手笑道。
“各个都比朕的年纪大上快一轮了,还逮着这种事情啰嗦。”硕德八剌不满地说。
见周围只有些禁卫军,硕德八剌拖着拜住来到殿后,揽着他的肩膀问:“拜住,我最近在苦恼着一件事,你说,去上都应该带谁同行?”
“毕竟是去蒙古贵族聚地,皇帝总不可能带一帮汉臣。”
“是了,我怎么会将他们往火坑中推?”硕德八剌望着自己的手纹,“哎,一要回草原的家,我竟连同行之人都找不出吗?”
“皇帝为此伤感吗?”拜住不紧不慢地问。
“皇帝怎能伤感?快想!”硕德八剌推了拜住的肩膀一下。
拜住笑呵呵地问:“恐怕皇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