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岸起,她光顾着拉团明说话,没注意通荞痴痴傻傻地听了一会儿就跑了,要是被渠姐儿知道了她不好好看着通荞,又要挨骂了。
“在这呢!”
两人顺着声响望去。停在河岸角落的一艘长舟中,潘扬掀开帘子,身后跟着一位嘴里叼着绸巾,额前有小块胎记的少女。
“啊,潘扬!我以为你还睡着呢!哎!这个不能吃!”颂晏迎上去,先将通荞嘴里的绸巾扯出来,又抓住潘扬的手偷偷问:“怎么样,昨晚的事?”
潘扬嘴角带着笑,点了点头。
颂晏的眼睛笑成月牙,通荞站在两人中间,仰头睁大眼睛看着。
“怎么样!昨晚的事!”通荞突然仰起脖子大喊道。潘扬和颂晏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她的嘴。
“嘘!太早了,通荞,城里人都还在睡觉呢。”潘扬红着脸哄到。
通荞觉得无趣,转身洋洋地唱着跑向团明的身边:
“十年往事,也曾一梦到扬州。黄金买笑,红锦缠头。跨凤吹箫三岛客,抱琴携剑五陵游。fēng_liú,罗帏画烛,彩扇银钩。”
“每次听到通荞唱曲,就觉得不可思议。”颂晏望着通荞歪歪扭扭的走姿,“明明神智都不大清醒,却能将曲唱的这么美,连组的套数都能一字不落地唱下来,不得不佩服渠姐儿,能把她教得这么好!”
“说不定渠姐儿也向通荞学习了不少呢。”
潘扬转头,看着城西的路口,摇摇摆摆来了一位穿着明艳的中年女子。
“渠姐儿!”颂晏有些难为情地想,自己刚刚声音是否太大了些。
“我可是听见你们中的谁大声叫我名字了!”渠姐儿说着,不客气地拧了拧颂晏的脸,又转头望着潘扬说:“姑娘,昨晚你可将花胜给了那漆器师傅了?”
“给了。”潘扬面色红润。
“瞧瞧你,”渠姐儿笑着摇头,“你和潘老爷说过了吗?”
潘扬的脸仍旧红扑扑的,但话语骤然冷冽:“我现在已是歌女了,和他说什么呢?”
渠姐儿一顿,似乎潘扬的话太过无情,但她很快转了张笑脸:“潘扬姑娘说的有理,只是渠姐儿我热心些,顺便说说,潘老爷可是每天清晨摆着各式珍宝展览,盼着谁光顾呢。”
见潘扬仍旧保持着冷漠的态度,渠姐儿也不再多说,转身走向团明和通荞:“好了,回船上去吧,白天是我们休息的时候,别徒劳地浪费自己的精力。”
“那我随渠姐儿一块回去了?”颂晏试探地问潘扬。
见她对自己挤出一个笑脸,颂晏轻松下来,帮她别了别头发:“你要想留在这艘船上,待着也无妨,日头下的歌女无论在哪,都是无聊的。”
潘扬目送着颂晏登上长舟,飘飘荡荡行至河中,转身捏紧拳头。
柳城城西口的砖路平整,但在潘扬的眼中,它无比崎岖。
盼着谁光顾呢?
潘扬不再犹豫,迎着初升的太阳走进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