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白乘和阿鲁海站在巴图孟克面前。
对这个七岁的小孩,两人第一次感到开口困难。最终开朗些的阿鲁海还是率先打破沉默:
“现在我们得称呼您大汗?”
巴图孟克低着头。
杜白乘更直接地问:“跟我们说说你与满都海合敦的亲事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怎么成了大汗?”
巴图孟克仍然闭紧嘴巴。
“我来说吧。”满都海站在他们身后,不忍巴图孟克受盘问似地插话。
杜白乘和阿鲁海为合敦让路,退到一旁。两人偷偷对视了一眼。
“乌讷博罗特王当初向我求亲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与他结婚,那么黄金家族在蒙古本部的权威也会丧失。孛儿只斤氏就不再是让草原甘心臣服的姓氏。”满都海鼓励地拍了一下巴图孟克的肩膀,“巴图孟克小王子是孛儿只斤氏最合乎情理的后裔和继承人,我选择和他成亲,也是给把黄金家族看做统治者家族的草原正名。”
阿鲁海不满。
他不满的地方在于,顺着满都海的话很容易就能想到,当初巴延蒙克一死,满都海立刻将巴图孟克收入自己麾下,原来竟有这层原因。阿鲁海不禁觉得自己把掌权者想得太简单了些。
杜白乘心里想的就实际多了。她担忧地问满都海:“巴图孟克才刚满七岁,合敦不要紧吗?”
“这有什么要不要紧。”满都海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蒙古部族和北元才是最重要的。在巴图孟克成年以前,我会协助他一块儿治理北元。等他能够独当一面了,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杜白乘与阿鲁海心中各想各的,对满都海行礼告退。巴图孟克由于是刚刚即位的新汗,还要跟随满都海一块与各部首领走个场,只得依依不舍地与两人告别,由满都海牵着离开。
今日的温度不高,即便充沛的阳光依旧晃得阿鲁海睁不开眼睛,可他身上却是冰凉的。杜白乘正边走边想事情,阿鲁海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阿鲁海的掌心干燥凉爽,羞得杜白乘急忙偷眼看四周,不解地问:“怎么了?”
“没,”阿鲁海无精打采地回答,似乎自己此时并没有和杜白乘在牵手并行一样,“去看看塔岱拉怎么样?”
“好啊。但,你先松手,”杜白乘红扑扑的脸颊被风吹得有些疼。
塔岱拉的帐篷里很暗,阿鲁海点了根蜡烛,勉强能够照亮这个不算狭窄的帐内。
杜白乘走到塔岱拉床前,看见他仍然在如沉睡一般地昏迷着,就帮他把被单扯扯齐,一回头,发现阿鲁海漆黑的眼珠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之前塔岱拉还邀我一块去庆祝元旦的什么舞会。”杜白乘暂时无法判断阿鲁海为什么会这样看自己,她走到他的身边继续说,“但现在他躺在这里,我们两个一无所知,周围人被即位的新大汉惊到,种种下来,估计也没有什么舞会了。”
“你很想去舞会吗?”阿鲁海借着暗暗的烛火打量杜白乘的眉宇眼鼻以及小巧的下巴,“你长得还真是美。”
杜白乘登时红了脸。虽然塔岱拉睡着了,可她还是不安地朝身后看了一眼。“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她窘迫地问。
“又不是坏事,怎么不能说?”阿鲁海恢复如常,轻松地回答。
他看见杜白乘的五官舒展,已经完全长开,再不同于小时候的模样,就在心中劝解自己,小男孩巴图孟克也会有这样的一天:个头与自己平齐甚至长过自己,粗眉丰骨成为俊朗的青年,作为黄金家族的后裔,即便他不当大汗,也会在权力的洪流中游过不知多少里。
阿鲁海释然,他凑到杜白乘耳边说:“你要是惦想舞会的事,我们两人凑个舞会也行啊。”
杜白乘用嫌弃的眼神瞥了阿鲁海一下。从听闻巴图孟克成为大汗以后,阿鲁海就一直反常到现在。
“瞧你说的,巴图孟克成为大汗这么重要的事,叫我如今还怎么惦想舞会?”杜白乘将烛火吹灭,在黑暗中拎着阿鲁海的衣角走出帐篷,将安静还给塔岱拉,“为巴图孟克做的闹嚷嚷还没完工,我先回去把它赶出来。”
“等等,”阿鲁海拉住杜白乘,笑道,“我一直想问,闹嚷嚷不是给女子佩戴的吗,你给巴图孟克做什么?别用这种理由搪塞我啊。”
“巴图孟克本来对我说,要送我闹嚷嚷做元旦礼物,我怕他一直想着这事,乌金纸给缴了,”杜白乘苦笑,“我想给他个惊喜,干脆就由我来做这个闹嚷嚷。但事情有了这种转折,不知道小孩还记不记得闹嚷嚷的承诺。”
阿鲁海故意逗她:“怎么,你觉得巴图孟克当了大汗,就与我们变得生疏了?”
杜白乘摇头。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这种想法。但巴图孟克毕竟还小,大概还不能明白大汗的真正意义,还依旧是那个一边抹眼泪,一边由杜白乘和阿鲁海护送着来到满都海帐下的孤儿。
“既然如此,做完便是了,你回去吧,大不了我等你。”阿鲁海推了一把杜白乘的肩膀。
杜白乘带着一抹笑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什么等不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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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罗克沁发觉火筛的性格与外貌完全不符,是在伊克锡跑到他身边打招呼之后。那么高大严肃的人,竟然那么害羞。不知是不是错觉,博罗克沁甚至看出了火筛有些惧怕伊克锡。她颇有兴致地观察了一会儿他与自己的小妹妹相处的画面,放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