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
段应珏低头。
停在路中的马车里均点有烛火,段应珏的影子映在漆黑的道路上。
“你要是还做赵伯驹就好了。”
朱松邻停止了扑腾,回头注视段应珏。
“把这个画下来。”段应珏手指地面一圈松脂黄的光圈中自己的影子。
朱松邻又“呵呵”地笑了。
他的眼中熠熠生辉,散出令段应珏感到亲近的好意。段应珏感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从这位痴傻之人的心中流露至嘴边。
“段二公子,可别日日和傻子待在一起啊!”帮助朱松邻更衣的几名长工说笑着从两人面前走过,“和傻子待久了可要留心自己,千万别被耳濡目染了。”
在异乡的深夜路过自己时顺便与自己说笑的人是不存恶意的。段应珏不怪他们,只是将脸上因搭话而起的红晕隐藏夜色中,沉默着不去回应他们。
从朱松邻被允许跟随队伍行走一直到今天,段应珏几乎日日都和他待在一起。段应珏要读书时,朱松邻便站在车旁起劲地削着竹片,发出深林中小兽用后爪刨抓树根那般轻巧的声音;段应珏渐入专注境地喃喃自语时,朱松邻便甩动胳膊学马四肢着地奔跑一阵,惹得队伍里的人直笑;段应珏读累了想看风景时,朱松邻便扬起手中的竹片到处乱指,咿咿呀呀发着奇怪的音。就比如今早,当乘在车上的段应珏伸长脖子远望就能够看见巍峨的九嶷山峰时,朱松邻在车下的怪叫几乎要将方圆百里的鸟儿都震的离地逃亡。
两人似乎成了朋友。
段应珏偷偷看了一眼还在微笑的朱松邻,心中惋惜,自己不但认了一个被大家看做傻子的朋友,还永远都不会得知朋友为何快乐。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段应珏以为是朱松邻在玩,却发现他也在循声寻找。
“寻常时候,你们那的人都会当街更衣吗?”
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从车底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