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叶离开了吴世璠立刻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她摆弄着头顶的红丝球,连心事也懒得想。
十月还有许多像现在这样的热天。吴世璠选择穿薄布衫是对的。可郭叶却没有这个选择可做。她必须得按规矩来,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是故她虽是体弱的女子,可手心却比吴世璠热乎许多。
郭叶蛮横起来谁都不让,可一旦让她一个人待在固定的某地,她便温顺地像只被驯养的小兽。独自绞着手安静地坐着。看样子倒还有些委屈。
这就是卜峰从卫晟的别院回来后看见的情景。
卜峰的归来一下子让郭叶精神起来,她仿佛找到了安静之中的依傍,几乎是飞奔到卜峰身边问:
“怎么样!卫晟在干什么?”
看见卜峰警惕的眼神后,郭叶连忙骄傲地扬起头说:“我就是问一句,又没人要把她怎么样,亏得你还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竟向着她!”
卜峰不知该如何向这位即将要当娘娘的人解释明白,一个长期居住在相当于冷宫里的独身女子平日可没什么的丰富多彩的生活。可郭叶的表情实在太过跋扈,看得卜峰愈发为卫晟鸣不平。
他编了个话说:“过得可不好了呢,没人来看她不说,近几日回衡州的消息搅得她心神不宁的,听她的侍女说,人都瘦了一大圈——”
卜峰已经看见郭叶脸上得意的笑,便住了嘴。郭叶的心思很好猜,更何况他都跟随她很多年了。
“行吧,叫她少操些心,反正回衡州也与她无关。她就安心地待在云南,免得受水土不服之苦吧。”
郭叶在明亮大厅中的得意和卫晟在幽静别院里的微笑让卜峰感慨不已。他虽然希望吴世璠能够当上皇帝,可却没有那个胆量想象他成为皇帝之后的事。
人总希望称心的事能够无休无止地延续下去。比起发生不久就结束的辉煌的回忆,还是长久的顺心如意更让人有追求的**。像卜峰这样的人自不必说,就连无数拥趸跟随的皇太孙吴世璠也在暗暗地寻找着能让自己有追求**的事情。
但坐在屋子里听岳父和几位重臣吵架并不是吴世璠所期冀的。他闭紧了嘴巴,耐心地等待自己说话的时机。
也许是自己坐在后边给了些底气的缘故,岳父郭壮图说话都有了几分皇亲国戚的威严:“坚决要留!”
虽然吴世璠不太喜欢这个处处都要干预自己的岳父,可是对他提出的留在云南的决议,吴世璠还是满意的。
从衡州来的胡国柱是吴世璠的姑父,与吴世璠的亲戚关系也不简单。按理来说他应该理直气壮地回驳郭壮图的话,可他只是焦虑地低声说:“留不得留不得,先皇的事还需要先皇的血脉来处置,如今衡州那边城门紧锁,秘不发丧,为的便是稳定军心,等待皇太孙继位。情况紧急,而大人却执意要留,不知是何道理?”
“说具体点。”坐在郭壮图身旁的方光琛催促。
方光琛与吴世璠并没有什么亲缘关系,本家的情况又复杂。他是位明朝重臣的儿子,如今在云南做幕僚。只因他与吴世璠已故的爷爷曾结为忘形之交,所以不但吴世璠怕他,众位谋臣将领也要敬他几分。
胡国柱开始讲述衡州的情况。
吴世璠数次从他的话里听到了胡国柱之前提到的关闭城门秘不发丧的细节,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到,如果衡州真是这样布置的,恐怕百姓早就猜到爷爷故去并把这个消息传开了。
一旦想到了这些,胡国柱流着汗费劲讲解的模样就变得十分滑稽。
“若是皇太孙不去继位,先皇驾崩的消息传出去,衡州大乱,先皇的心血就要功亏一篑。”
胡国柱声情并茂,越讲情绪波动越大,到最后直接凑到吴世璠面前来,竟忘记了郭壮图等人的存在。
吴世璠被迫环顾左右,尽量不去看这位狼狈的姑父。
“胡大人,胡大人且慢,”方光琛相比起郭壮图来说没有什么架子,此时便上来劝到,“您的意思我们大家都明白,先皇已逝,我等沐浴皇恩,并无可以亲自报答先皇的机会,唯有照顾好皇太孙,才算不辜负先皇的恩情。可是正如大人所说,如今形势紧张,送皇太孙去衡州的路上,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祸——”
“这可是先皇嫡亲孙子。”郭壮图在一旁不以为然地插嘴。
方光琛等他说完牢骚一般的话语后才接着说下去:“虽然话难听了一点,但是如今确实不比当初了,福建的那位兵败以后,南方各地就不甚团结了,哎,也许还更早些...”
众人默然。胡国柱看样子还有一腔衷肠想要吐露,可是碍于气氛,也不好开口。吴世璠摆了一副沉重的表情,眼睛既不看众臣的脸,也不看自己的手,而是随便找了个角落将目光塞了进去。
他凭借自己遥远的记忆,想起红丝球里应该有个小小的铃铛才对。可是今天郭叶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也没有听见铃铛声,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还是赞同郭大人的意见,皇太孙得留,不能走。”方光琛片刻后再次说到。胡国柱的眼睛因为连夜奔波而肿胀,他没有办法,又转向了一直坐在旁边不曾发话的卫朴。
他将希望寄托在这一位未来国丈身上。
卫朴安闲地喝着茶,看见胡国柱看自己,便回他一个带有歉意的笑容。胡国柱急得咬住腮肉,重新祈求年轻的吴世璠下达命令。
可这个年轻人的目光正不知涣散到了哪里,胡国柱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