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堂和霍青文又来到了梁堂刚进入霍青文的小天地时的荆棘和灌木丛的入口。
“梁堂哥是从这里钻进来的吗?”霍青文问到。
梁堂眉头紧锁,还在考虑自己的事。霍青文连问了他三遍,他才回答:“是,这眼睛也是从里面经过时被枝条伤到的。”
梁堂又环视周围,才问霍青文:“进谷地的路只有这一条吗?”
“我来的时候只有这一条,原本还是条好路,可我偷懒了半年左右,这才让杂草长得这么高了,”霍青文不好意思地抚了一下脑后的辫子。随后收起了嬉皮笑脸,对梁堂说:“想要从这谷地出去,就必须穿过重重艰难。这是我当初告诫自己的话。”
从霍青文和梁堂在他家院里聊天时,梁堂就知道霍青文的与众不同。他赞赏地看了霍青文一眼。
“可梁堂哥,你跑进深山之中,本就费尽气力,如今受了伤不便行动,又要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不若我送你出去——”
“你不是怕你父亲派人来捉你吗?”梁堂捂住自己发烫的眼睛。
“梁堂哥因为我受累了,”霍青文不好意思地说,“让青文送你出去,顺便也能为找到嫂嫂出一份力。”
梁堂想起自己没有进山前对霍青文的种种猜测,脸一直红到了耳朵根。他那时还在推断霍青文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了存旭,又是什么时候对她起了歹心呢。现在看来,自己像颗被扔进簸箕里上下颠倒的大豆任人摆布,着实有些好笑。
“梁堂哥跟在我身后吧,”霍青文把撸起的袖子放下来,“小心眼睛。”
事实上梁堂心里也没有底。虽然朝夕相对,他还从来没有走过这处看似不可能通过的荆条丛。
想想身后的梁堂,霍青文咬一咬牙,冲了进去。梁堂跟在他背后,刚走了没两步,就被霍青文狠狠地踩了一脚,向后摔倒了。
“抱歉梁堂哥!”霍青文狼狈地扶起梁堂,“没摔着吧?”
梁堂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不走了?”
“梁堂哥...你到底是怎么走过这片荆条灌木的?”霍青文脸色铁青,“越往深处去,乱草和刺蒺藜就越勾得腿无法动弹——”
“我走前面吧。”梁堂拨开霍青文,没有一丝犹豫就钻进了灌木之中。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存旭的安危成了比之前还要紧迫的事。梁堂虽然弓着背,但仍旧保持大步向前的行进速度。反正他也有一只眼睛看不见了,对左晃右晃扑向他眼睛的荆条也少了几分畏惧。看不见就当它不存在吧。
霍青文羞愧地沿着梁堂开辟出的道路走。他不好意思叫苦,但实际上他的脚脖子已经被剌人的野草擦破了皮,又被一路的生冷的叶子抚过,又痒又疼。
那道门被撞开时,他和三姐都往后退。可最后还是三姐挡在了他的面前。霍青文那时没有感到任何的羞愧和不适,因为他那时觉得三姐挡在自己面前是理所应当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梁堂哥,还是我走前面吧。”霍青文喊到。梁堂不吭声,霍青文还以为他生了自己的气,于是拼命拨开荆条赶到梁堂身边。
他看见梁堂的眼神凶恶异常,脸庞全是划痕和伤口,看起来和修罗没有什么区别。霍青文吓得不敢吱声,只能默默跟随。
梁堂一心只想着存旭,这霍青文在刚刚就已经领教过了。但他怎么都想不到原来男子可以为了他的妻子做到这种程度。
在他看来,只有自己父亲对母亲的那种态度才是一个男子的常态。他认识梁堂认识有点晚。
霍青文擅闯兰花房的惩罚由他的姐姐代为受过。他听见三姐在露天的院中挨着打,很想冲出去帮三姐讲讲话。惩罚他是不会主动接的,但起码能让父亲减轻对三姐的责罚也行。可是母亲又一次拦住了自己。
“别去,让你三姐挨几顿打也好,小时候挨打多了,长大自然就乖了。”
霍青文一边觉得父亲残忍,一边又觉得母亲荒谬。按照母亲的话来说,他这个从小没有挨过打的人如果长大以后一点都不乖,还怎么替父亲将祖辈的基业传下去呢?
“你也乖。”母亲的帕子上都绣着兰花。霍青文不指望母亲有多喜爱兰花,但起码要比父亲强就行,“无论挨不挨打,你们长大了都是乖的。不会动不动整些乱子,安安分分地才是最好。”
“那株春剑呢,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去看它了?”霍青文又问。
“嘘,嘘,”母亲将霍青文揽在怀中,“叫人听了笑话。”
大少爷整天追着一株并不算十分珍贵的春剑要看,被人听去了确实会笑话的。
三姐还在院子里挨打。霍青文听见了大夫人的哭喊声和咒骂声。似乎她将过错怪在了自己头上。只不过骂的是母亲罢了。
奇怪的是三姐并没有哭。
霍青文印象中,她最为本分,不像大姐二姐那样性子烈,也不争强好胜。几乎没有挨过父亲的打。代自己受过那次是她唯一一次遭到的惩罚。她理应委屈哭嚎的。
霍青文看见梁堂身子歪了一下,急忙上前去扶。梁堂冒着冷汗的手落在霍青文的手中,让他心惊肉跳。
“梁堂哥?”霍青文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渴的。”梁堂的脸色煞白,转头对霍青文说,“你走前面吧。”
霍青文呼了口气,扒开死死缠绕的野草,不顾满是倒刺扎进指甲的痛苦,坚定地来到前方为梁堂开路。
幼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