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快一些,”玉佩嘱咐身后极不情愿的小婢子,“我们先去苑庄福晋那边有好处的,不能让阿吾骶格格失了礼数,等个把时辰,若格格还没准备好,你就回来一趟,带几个婢子去五贝子营帐里请人。”
真累啊,小婢子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她完全不明白玉佩为什么要将简单的事情弄的这样复杂。直接将阿吾骶格格的去处委婉些告诉苑庄福晋就是了,福晋那样好说话,一定会理解的。
玉佩风驰电掣地赶到了苑庄福晋的帐门前,却被告知福晋已经外出,并没有按照约定等在帐子里。
“这就奇怪了,”等到走远后,小婢子不解地挠着眉心,“福晋可不像是那种会爽约的人啊。”玉佩虽然没有说出口,心里也有在奇怪。且不论苑庄福晋平日里是否守约,单就她与阿吾骶格格非同寻常的关系,也不可能一声不知会就先行离开。想到阿吾骶格格在五贝子帐中无助的模样,玉佩就揪心地不得了。
听闻那傲慢的女子要和阿吾骶格格比试射箭以后,玉佩总算是松了口气,从帐门跟前站了起来。但她马上意识到了自己松懈得太早,急忙又蹲了回去。这一男一女褴褛邋遢,不是宫里的人,到现在也没有通报过姓名,来路不正,而且最令玉佩不解地便是,他们看上去与五贝子的关系相当不错。玉佩甚至怀疑五贝子是不是私自让自己的熟人混进了猎场,为了不露馅才故意演了这一出。
虽然玉佩对五贝子一直持有敌意,但她不怀疑其对阿吾骶格格的心意。在她看来,五贝子只是一个缺乏教养的粗鲁的贝子,对阿吾骶格格的用心还是相当好的。
玉佩急于知道自己从帐后走到帐门这段时间里漏听的话,于是重新赶回帐后,却发现几人早已经拎着弓箭走出去了。玉佩想要追上他们,却正巧碰上五贝子回头,玉佩下意识地躲开,错过了跟上他们的机会。
玉佩猜测阿吾骶格格是为了那副金约才去比试的。但她也不敢确定,毕竟刚刚发生的事情实在离奇,已经超出了玉佩的判断范围。她转过几条小径,又恭敬地穿过一排大营,来到天子训兵排阵的木兰围场大草坪。
玉佩没有资格靠近,只能远远观望。士兵们走过几列后,皇亲贵胄们的坐席就露出来了。
苑庄福晋与阿吾骶格格关系亲密,来往频繁。她平日坐在哪个位置,玉佩再熟悉不过,总是很快就能找到。但今天苑庄福晋的位置上空荡荡的,连个婢子的影子都没见到。玉佩深感今天真是不寻常的一天,在原地等了一阵之后,才沿大草坪的边缘向南部的营帐走去。
这可怎么办呢,阿吾骶格格不知比试了些什么东西,苑庄福晋又不知去向,格格的帐子里乱成一团粥。事情似乎全部落在了玉佩的肩膀上。玉佩感觉自己抬腿都很困难。绕过了大草坪,玉佩还在琢磨之后该怎么办,突然看见了自己苦找多时的苑庄福晋。
苑庄福晋爱戴素淡旗头,穿斜纹长袍,寡言少语,下巴微微翘起,站在纷纷攘攘的人群之中一眼就能认出。玉佩高兴起来,忘了礼节,连跑几步来到苑庄福晋身边,用清晰的声音打招呼:“福晋,可让奴婢好找哇!”
令玉佩后悔不已的是,自己的莽撞似乎惊到了福晋。她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后才慢慢缓和。熟悉的和蔼嗓音传来:“玉佩是吧,怎么不陪着阿吾骶格格,来围猎场这边了呢?”
玉佩虽然很想把那一对男女的事抖落出来,但考虑到阿吾骶格格还跟他们混在一起比什么射箭,最终还是忍下了。她恭敬地回话:“阿吾骶格格先派奴婢来征求福晋的意见,看是否要敲定出游的时间。”
“出游?”
不知是不是玉佩的错觉,苑庄福晋的声音虽然柔和,却透露出一丝紧张和心不在焉。玉佩不敢妄自揣度,只好小声提醒:“福晋曾与阿吾骶格格说好一同出游...”
“对,”苑庄福晋迅速接上了话,“现在记性也常出问题,竟差点忘记这样重要的事。不过辛苦你跑一趟,转告阿吾骶格格出游一事怕是要改天了。”
这个消息对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阿吾骶格格来说未必是件坏事,玉佩一口应承下来。只是她想知道,苑庄福晋为什么这样不自然,仿佛玉佩刚刚的招呼打断了她正准备做的什么事。
“辛苦了。”苑庄福晋站在原地,既不转身,也不挪步,直愣愣地像根圆木。玉佩满腹狐疑,又不好与福晋对着僵持,只好行礼告退。
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玉佩心想。
还有一件事,玉佩打小服侍阿吾骶格格,不是眼界低贪便宜的小婢子,但她还是察觉到了。苑庄福晋今日并没有赏自己任何东西,往常别说是她,就算是哪处来的送信递话的小子,苑庄福晋都要赏赐一二。
玉佩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已经做的够多的了,没必要再为苑庄福晋赏不赏那几个小钱计较。她两手一甩,准备去完成今天的最后一项大事:把阿吾骶格格从五贝子那边接回来。
玉佩稍微想明白些,无论周遭的人都藏了些什么秘密,只要阿吾骶格格能过的好,叫玉佩对秘密装聋作哑又算什么难事呢?她为自己疏通了心里的堵,脚步也就变得更轻快些。
不过玉佩走得太快了,以至于她一点儿也没有看见身后的苑庄福晋退后几步,轻轻弯腰,从原本脚底踩着的地方拾起一张纸条。
苑庄福晋读完纸条后就搭着婢子的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