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南的心思和他的外表不符,他是个想得很多的人。全青原、庄蜜、甚至于那一帮武科的学生朋友们都了然于心的事。关南习惯等待,一直到事情稳定下来,他再采取行动。这也是关静下到狱中最初几天时,关南焦躁不已的原因。父亲母亲执意要通过各方路径营救,家中常常只剩下关南一人,这让他心里慌张,不得安生。再来就是一开始关南得知全青原要变成他的嫂嫂,一股陌生又别扭的感觉让关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管年纪相仿的全青原喊“全小姐”时,对方不解地冲自己摇了摇头。摇头有什么用呢?关南那时候在想,就算我大哥不喜欢你,你们两个的亲事总归是定下来了。
关静最开始的时候不喜欢全青原,那是两府上下人尽皆知的事。不但关静不喜欢,关家除了关南以外,谁都不愿意与全青原亲近。并非他们蓄意排挤这个怪小孩,谁叫她第一天见面就惹得关夫人好不痛快,一直等到全青原跟了全夫人回去,关夫人的气还没有消。晚上叫了关南到面前来讲话时,连连地叹气。
“这全府的小姐怎么出落得不错,可举止却这般差劲?”关夫人的丫鬟们见不得主母生气,纷纷嚼起舌头,关南虽然看见母亲招手让他们切勿胡说八道,可是身体仍旧轻轻地起伏——看来丫鬟们的话让她十分解气。关静那时就站在旁边,一会儿看一眼关夫人,一会看一眼弟弟关南。关南注意到关静看着自己时,眼里似有不屑。那时他断定,哥哥对自己的好友青原也是有气的,只不过他爱讽人,所以才将那些脾气化为了不屑的眼色。关南一时间难以分清,哥哥到底是在不屑全青原一人,还是将自己也一块包括进去了?关南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哥哥,全青原和自己是好友。
“全府的那个丫头吗?”关静刚刚回京到家与关南碰面。数年的读书生涯不仅没有叫关静染上儒雅的气质,反而助长了他拒人千里的气焰。
“是全小姐。”关南纠正哥哥。
“好便好吧,照顾着她一些就是。”关静和自己弟弟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关于全青原,二人似乎没有其他的话可说。到了晚上,看到哥哥这样的态度,关南便隐约见到了自己与家中众人的分歧,等到他得知了关静与全青原的婚事,看见母亲,静哥,还有家中其他人欲言又止的脸,关南知道这分歧又扩大了。
想些陈年往事能够让关南沉浸在一种半是忧伤半是安心的氛围当中,等到他看见庄蜜的身影从黑夜中逐渐现出时,夜已经渐渐深了。
关南以为自己一定会看见庄蜜苦着脸出现,却没想到她欢天喜地的,仿佛遇见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成了成了!”
“成了?”关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
“路上再说,快走吧。”
关南讶异于庄蜜在这样深的夜里都能和自己外出,门房的小厮们恭迎贵客一般将她送了出去,不加一点阻拦。原来庄蜜在全府下人之中威望这样高。关南不禁钦佩地看了一眼庄蜜,却发现她正带着笑直直地盯着自己,好像就等待着自己看过去一般。“怎么样?”庄蜜挑眉的样子好像在说。这比问到了叶劳隽的住处还要令她高兴。
两人躲过了巡夜,继续向南而去。这时,庄蜜才有机会告诉关南,方才自己陪着全夫人进去递茶,全大人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因为全青原的禁闭刚刚解开,全大人对小姐的事也比较上心。为了小姐心心念念的关静,庄蜜不得不利用一下小姐。所以当全老爷问起青原怎么样时,庄蜜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撒了个谎:“小姐本来想等大人回了家,和大人说说话,可是大人忙到了这时候才回来,小姐身子又有些不舒服,就先歇下了。”
全大人感念女儿,正想问一声她的身体如何不对劲,又想起全青原曾等在门口为了关家儿郎的事纠缠自己,不禁正色:“身子不舒服就尽早休息,别干坐着等了。再则,她要是再向我提起什么关静的事瞎出主意,又要有争吵。”
不知庄蜜私意的全夫人急忙帮着说:“是啊,入秋之后天黑得早,夜里冷,在家的入朝的都要注意着身体。”
“大人还是留在家中得好,”庄蜜捧着茶盘,带些憨笑说,“在家里议事,诸位大人还能畅所欲言,也自在,就算这天儿黑下来,反正各家住得近,不愁赶路回去。”
“你听这丫头说的话,”全夫人摇头,“哪能这样的盼...”话未结束,早笑出来了,全大人也跟着笑:“庄蜜呀,这就是你不细心了,虽然我几个老头子挨着住,还有年轻些的叶大人呢,他家可是在北城手工业局那一圈街中,每次来还得带一个小厮拴马。”
小胡嘛,已经见过了,庄蜜暗想,又笑着回:“没事,叶大人年纪轻,就该多走些路。”
全夫人连忙催着庄蜜快去照顾全青原,别在这里疯话连篇。全大人呷一口茶,心情变得好了许多。庄蜜走出门,这姐妹俩连性格都有些像了。庄蜜对于全大人将自己和全青原称作姐妹俩的说法简直是受宠若惊,甚至有些愧疚。全大人待自己这样和蔼,自己还去套他的话。不过这一点愧疚很快就被要向关南炫耀的兴奋劲盖过去了。
“是,”关南无奈地承认,“刚刚在门旁看见你,还以为你要飞起来了呢。”
庄蜜得意地一笑。
两人穿过曾在白天热闹非凡的大片作坊区,绕到了手工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