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看聂恬摆弄那些玩意,忍不住要问她:“那你以后想做什么呢?总要找份职业吧?”聂恬一开始是想无视掉叔叔的问题,最后还是回答了:“问得这么早,给小辈添多大压力呀!”聂荣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是杞人忧天,看恬恬机灵的样子,自己应该是不用再操心她了。不过聂荣时常叩问自己的内心,这孩子是还没到自觉的年纪呢,还是早就有意识,只不过装作不知道不在意的样子。小小年纪就被丢来丢去,被他这个“没意思的大人”带着到处跑,过不了正常升学的生活。错在她不牢靠的双亲,还是没出息的监护人?聂荣记得聂恬每次回她自己的家都是异常乖巧,但在自己面前龇牙咧嘴,总摆出很凶的样子。说不定她是信任自己才这样...聂荣又问:“以后想学设计吗,还是酷一点,干脆去考古?”聂恬背对着他回答:“我要当大公司的职员。”聂荣诺诺地去厨房给侄女倒水,小声问:“愿意来叔叔这边上班——”“不愿意。”虽然是预想当中的回答,聂荣还是有些失落。他洗好金桔一块送到聂恬手边,却发现小侄女在观察自己。
“怎么了?”印象中,聂恬只会对魏子青送来的小礼物摆出这种表情,聂荣没来由地有点心虚,“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不是,”聂恬飞快地把金桔塞进嘴里,聂荣没指望自己能吃到,但小侄女伸手给他喂了一个,“叔叔,你不是和这边的工作室有合作吗?”“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如果你能一直合作下去,那我就去你那上班。”聂荣其实也不是非得要聂恬老待在自己附近,可以的话,放这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去受受苦也是不错的事。但聂荣发现自己管的越来越碎,可能是年纪逐渐变大的缘故,他总是担心聂恬在工作之外掉入什么生活圈套。“等我到高中你再担心吧。”聂恬有时候能理解聂荣的担心,明白他说的是恋爱问题,嘴硬之余也会不好意思。聂荣对小孩子的感情变化很敏锐,那个时候他察觉到了聂恬的难为情,现在他又发现聂恬有什么话没有说出口:“怎么突然又答应了呢?不会是自己另有打算吧?”他坐到沙发的另一侧,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节目。其实聂荣已经往魏子青的方向想了,但聂恬矢口否认:“没有啊,到叔工作的地方不是很好嘛,还有认识的人。我可怕生了。”聂荣苦笑着点头。这时有电话打进来,他暂时离开了。聂恬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发愣,回过神来的时候听见聂荣在谈这两天说的很多的石膏货源问题。聂恬第一反应是又是邱常阿姨打来的电话,就皱了皱鼻子。但她很快记起聂荣跟自己提到的工作室最近上任的负责人,好像是叫谷疆来着。聂恬对陌生大哥没有什么探究的念头,只是时常在心里为徐昱林抱不平。孩子的心思都是单纯的,聂恬总觉得徐昱林为工作室做了不少的事情,家里三代人都在这里工作,等于已经和工作室分不开了,他才应该是负责人。聂荣对聂恬的这个想法意外地较真,有时间就要纠正她:“你这是偏心了,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事的,人家虽然上任不久,可是正儿八经的有实力,况且家里为了这间工作室也出资不少,怎么就不能当呢?”聂恬这时就会踩一脚聂荣的拖鞋:“你才是偏心了。因为是徐昱林哥哥。”争论总是以聂荣灰心丧气离开为结尾。
“是的是的,当初和他们签好了单子,纸面的东西也有可能不认,但是——”聂荣还在打电话,聂恬故意大摇大摆地从他腿边绕过去,爬到飘窗上看风景。聂恬几乎不夸自己的叔叔,但是对于他买高层的房间这件事还是很满意的。城市的风景聂恬其实早就看厌了,自己家里虽然也有飘窗,但聂恬从来不爬上去看。她总是担心爸妈突然回家,看到自己趴在窗边,又要说些多愁善感的话。搬到聂荣这边住没多久的时候,一到晚上高楼大厦点亮夜灯,聂恬就靠在玻璃上看窗外。游戏玩腻了,电视又不愿陪聂荣看,这样看来,聂恬似乎只有看风景和睡觉两个选择。聂荣的房间正对着不远处的经贸大厦,当然,从陆上交通坐车或者是步行过去还是要一段时间的,不可能一下子到达,但是在高楼上,哪怕是像聂恬这样漫无目的地张望,都会觉得经贸大厦近在眼前。聂荣打电话打出了一股子通信到深夜的气势,聂恬不想再听下去,免得自己睡着了,她今天决定十点半之前都醒着,因为有个还没完成的事情等着她。
聂荣的电话并不如聂恬所预想,是由谷疆打的,而是去他市学习了很久的杜集通拨来的。最近工作室的项目比较轻松,谷疆和叶晗接手以后又招了不少新人,托他们的福,杜集通可以安心地出去学习,就当是自己入职以来的第一次进修了。准备进石膏的任务是谷疆在他外出时托付给他的,说是工作室之后的作品会用得上,杜集通在电话里和聂荣抱怨:“都不知道这是文物工作室还是艺术工作室了,他想要自己上手雕刻吗?”“这样说你上司真的没关系吗?”聂荣觉得杜集通有点太信任自己了,虽然多亏杜集通,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谷疆每天都会和我通电话的。”“唉你不会的,”杜集通在电话里笑开了,“他要是真的生我气了,我就卷着石膏逃跑。”两个人说笑了小会儿,又转到正题上。“不过他真的挺有一手的,工作室比以前运作得好多了,怎么说,”杜集通的语气很爽朗,听上去是真心在夸谷疆,“以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