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突然要对我说这些?”
“为了让你明白,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走得有多远,你都是灵山一件圣物。当年凤凰真君为同你在一起不惜伤了九天玄女,最后只落得一个被封入冰域的下场,你以为如今执着于同那只妖狐在一起,又能厮守多久。”
执着于解释,于是话音愈显疲惫,眼神却透着一种回光返照般晶亮,令我朝他看了许久,然后我轻轻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是一件佛教的圣物,在他眼里我却是一个人。而无论能有多久,我只想要回我原来的生活。”
“呵……所以你甘愿当个凡人?”
“我本来就是个凡人。”
“生老病死,是为凡人。但妖狐却是不老不灭之身,此中差异,你可有想过?”
简单一句反问,尽管问得已是十分含蓄,仍仿佛一把刀子,不偏不倚戳到了我的痛处。
的确,狐狸是不老不灭之身,永远都会这个样子。而我则是会老的。
当有一天我老到七八十岁时,若我还有勇气站在他身旁,那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这问题无关爱情,它是被现实无情横跨在两个无法相比并论的种族间,一道令人绝望的阻隔。
所以古希腊才会有如此一段关于西比拉与阿波罗的传说。
神问,‘西比拉,你可以许个愿望,无论那愿望是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我要岁数长于沙砾数。’西比拉回答。可怜的西比拉,向情人许愿得来了此后的永生,却忘了青春依旧短暂。于是她从此无限制地活着,并眼睁睁看着自己无限制地老去……最终当人们问她,‘西比拉,你想要祈求一个什么愿望?’时,她回答,‘让我死’。
我没有永恒的生命,更没有永恒的青春。
当有一天我脸上爬满皱纹,嘴里只剩残牙时,我该如何相守在永远风华正茂,艳光四射的狐狸身旁。
这个问题,显然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所以尽管曾在我心里问过自己无数遍,却始终没能有勇气去问到狐狸。对比太残酷,我不愿意从他口中得出任何关于此的回答。
想到这里,我用力咬了咬微微发抖的嘴唇,以使自己在这问题前看起来没那么狼狈。
然后迎向素和甄静望着我的那双目光,朝他笑了笑:“我想过。不过托你的福,他再也不可能见到我老去的样子,毕竟聪明如他,在寻不到任何合适机会的情形下,绝无可能同罗汉相争。而你杜绝了他寻找到机会的最好契机,也让我别无选择。 ”
说完,见他目光复杂,却不复说话的力气,我没再继续说些什么。
这屋子安静得叫人感到窒息。
于是迅速避开他试图抓向我的手,转身便要离开,忽听见门敲三下,外面传来王婆子略带匆促的话音:“二奶奶,二爷差人来接您去西苑,说是有要事。”
“什么要事?”
“这个……奴婢倒是不知,因为来者坚持一定要面见了二奶奶当面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