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月光是银色的。
照在夜色浓郁的山岭间,映得树影婆娑,恬静得仿佛先前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遂在短暂愣神后,我再次用力摸了摸我的脸。
脸上依旧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这颇为奇怪。以刚才红老板所说那番话,他断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离开,而那烟杆里必然有着什么东西,因为尽管时间短促,我仍是清楚瞧见的,那是亮晃晃一条银蛇样的东西。
像光又似闪电。
只是那东西一瞬间到底去了哪里,这一点我无从知晓。
这让我非常不安,便继续往自己脸上摸了几把,却仍是摸不出什么异样。心下顿时疑虑重重,我觉得自己身体里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开始悄悄滋长着,但看不见摸不着,感觉又感觉不到。
不过这情绪没令我细想太久,因为至今没有任何动静的狐狸,更叫我感到心忧。
所以当即转身,我匆匆往茅屋里飞奔进去。
有狐狸和没狐狸在时是不一样的。
即便是面对碧落的时候,面对着那么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我也从未有过这样一种迫切。
我不知道自己是迫切跑到他身边想去守护他,还是迫切想靠近他身边,哪怕只是看着他,闻一闻他身上的气味,也好平息我内心里汹涌翻腾的不宁。
而狐狸依旧沉睡着。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无论就在他身边的,还是外面突如其来的,都没能将他从深渊般的混沌中唤醒。
他苍白的脸死气沉沉,我从没见过他有那么长的时间无法恢复元气。
所幸那个红老板没有对他乘虚而入,否则,以我的能耐,真的也就只能同他一道坐以待毙。但不知他究竟曾与红老板有些什么纠葛,即便已对他下了追杀令,到了这里后却明明知晓他此时的状况,红老板仍是没有对他下手。
万幸。
于是用力吸了口气,我抱了抱他,手里紧握着那把妖红的剑。
然后我听见头顶传来轻轻一声嗤笑:
“不是恨他么,现在缠着他做什么,即便不用‘断肠’我也能料到是你,换个皮囊都藏不住你身上那骨子灾祸的气味。”
月光从屋顶那两个窟窿外照射进来,很清楚地在我脚下的地板上映出道影子。
影子是条巨蟒。
蜿蜒,妖娆,盘在房梁上倒垂着半个身子,顶端羽冠在风里轻轻摆动,仿佛蛇头长了角。
那颗头离我约莫一条胳膊的距离。所以不用抬头,我也能感觉到它双狭长的瞳孔一动不动注视在我脸上,如同紧盯着一只即将吞入口中的猎物。
紧跟着它真的一口朝我咬了下来。
我忙挥剑往他头顶一劈,但什么也没劈到,当然他也没能咬到我,我想这可能是因为纵然知道我没什么实在本事,它终究还是对我手里这把剑有所顾忌,所以才会立刻将身子一卷,盘回房梁远远避开。
但就在我趁这机会想也躲开时,忽然头顶上风动影动,一团冰冷气流像张网似的从上面压了下来。
压得我不由自主往狐狸身上重重一倒。
心知不好,但根本来不及逃,因为紧跟着身子凌空一荡,我被肩膀上突然抓来的那只手一把捞起,往远离狐狸的地面上径直抛了过去。
一提一抛,动作行云流水般的顺畅。
这漂亮的动作把我跌得浑身骨头仿佛一块块被榔头敲打了一遍。
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时,我终于看清了那条袭击我的巨蟒。
此时已将半个身子化成人形,他交叠双臂伏在房梁上看着我,原来是狐仙阁里那条差点让我丢了命的蛇妖小怜。
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真的跟我有前世仇的,寒光闪烁,暗涌的杀机一触即发。
想来吃准了我除了一把剑没别的可以唬人,便懒得再使用他的妖法,只用武力就简单去掉了我几乎大半条命。
见状我扭头就往门外逃。
他也不追,只冷笑了声,一字一句阴沉道:“丢下他跑得比兔快,你就不怕我先杀了他?”
我站定脚步,立在门前回过头:“我在你们阁子里见过你家雅老板为他疗伤,若你主子是个能不顾红老板的追杀令给他一块安全疗伤地方的人,你自然绝不可能对他下手。你要杀的仅仅是我而已,我不逃难道还等着把命送给你?”
“哈哈……”他朗朗笑了声,随后霍地从房梁上跃下。
落地时翠绿蛇身化作一袭绿莹莹袍子,风姿卓越立在狐狸身旁,细长双眼径直朝我扫了过来:“说得倒也是。不过其一,雅哥哥不是我主子。其二,你跑得确实挺快,但可快得过妖怪的五指山?”
话音未落,他慢悠悠从枯草堆下抽出块破布,在我扭头往门外冲去的一霎,玩儿似的朝我投掷了过来。
本是软塌塌已烂得千疮百孔的一块布,从他手里弹出后霍然挺直,坚韧如锁链般缠住了我的脚脖子。
我被巨大一股拖力拽着重新跌倒在地。
幸好反应及时,在身子被那股力量拖着往后退之前,我将手里那把剑狠狠往地上一插。
剑身笔直没入土中,我得以在倒退前的一瞬,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原地。
大约小怜算准我已是砧板上的肉,被他除掉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见状他不以为然,也不急着把我扯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