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除了宴饮庆贺,难道还能有别的事?”景潇神色如常,好像这是他的家,他身后的季航和石峰都垂头看着脚尖,努力比对两只鞋子有什么不同。
琉璃忍不住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宴饮庆贺?煜王殿下不回自己家里,到民女府上庆贺什么?”
“小王与项公子文公子温公子都是旧识,他们第一年留在京城过除夕,举目无亲的,小王怎么能不过来陪伴呢。”景潇自觉走到桌边,伺候的陈妈妈立刻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琉璃旁边,这里是主位。
景潇心里佩服陈妈妈,决定回去再给她加月银。
自从知道景潇是皇孙,项楠对景潇便保持距离,他并不知道那只铁手环是景潇给琉璃的,还以为景潇对他们的身世不知情。
此时项楠蹙眉,悄悄转眸看向哥哥和姑姑,却发现姑姑目光总是放在景潇脸上,难道姑姑也对景潇警惕担忧?
文澜自然也发现这一点,不过文澜注意到的却是,姑姑额头露出来的地方,与陆潇有几分相似。
香怡除了眼睛,实际上并不像广义候,她的相貌更像早丧的母亲,没有项家男子的棱角,更多几分柔美和妖娆,偏偏又目光纯净像湖水,揉在一起才是这倾国倾城的姿容。
景潇也一样,近两年容貌更趋完美,比项楠要柔美魅惑,却并不娘气,孤高冷傲不食人间烟火。
文澜蹙眉,为何会觉得二人相像?广义候府与敏亲王府并无姻亲,从哪里也找不出应该相像的缘故,不过是巧合或者是自己看错了。
宴席只能开了,琉璃已经没有力气和景潇对峙,大过年的,发火吵架不吉利,就当他是隐形的,告诉在座的人该吃吃该喝喝,煜王殿下与民同乐他自己随意就好。
潜台词便是别把他当回事,让他自己玩儿。
景潇不会自己玩儿,从前在江中府杜府的日子是他最惬意的,这两年为了回到他的位置,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总算有机会重温那时的温馨,他可不能闲着。
景潇挨个敬酒,直到琉璃眼见着温良第一个伏在桌上。
琉璃看看酒盏,再看看跃跃欲试又去敬文澜的景潇,给项楠使了个眼色,两人早已经有默契,项楠便把香怡抬出来,无论景潇敬谁,香怡都去替喝,没用多久,景潇的目光有些迟钝,也不再去敬酒了。
但是香怡也不肯助纣为虐,没有去灌景潇的酒,还让陈妈妈去拿一些解酒的酸酪来,让景潇试着吃一些。
也许是因为酒有点多,景潇难得很乖巧地点头,斯斯文文吃那碗酸酪,乳白半凝固的酸酪送进仿若涂朱的唇,琉璃无意中扫了一眼,不由心怦地一跳,暗骂真是个妖孽,赶紧将目光移开,再不向那个方向多看。
过了这个年,琉璃已经二十一岁,景潇项楠和杜胤城同年,已经二十二岁,到了这个年纪尚未婚配的委实不多,琉璃身边却围了一圈金光闪闪的光棍汉。
香怡看看两个侄儿,一个心如止水,即便身边有个深情如许的莫兰,也丝毫不见动心,另一个却畏手畏脚,不敢表露心思,任时光蹉跎,就是不愿提娶亲的事,若说南阳山正宗入门弟子,最后成了娶不到媳妇的光棍汉,说出去真是丢尽了南阳山的脸。
香怡叹口气,反观煜王,虽然之前走了些弯路,不过现在这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归然不动的定力,就不是寻常人比得了的,抛去与皇族的恩怨不说,景氏皇族屡屡能人辈出,并非偶然。
景潇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敬佩了一番,吃罢了酸酪脑子果然清醒一些,心里想以后一定要多备些这个,琉璃不胜酒力,喝一点就是醉猫样,那副样子只有他能看见,在这些花花草草面前,绝不能露出半点去。
琉璃同样不知道,某人已经在她周围划上了禁地,时刻警惕被人觊觎,正在千方百计找机会,名正言顺地据为己有。
宴席之后温良自然被抬回了房,文澜觉得疲乏,莫兰伺候着回房休息,芷郎如今的性子活泛许多,他许久不见石峰,二人不知何时凑到一起,一个显摆他写的字,一个弹琴奏曲,竟然都颇有进境。
香怡也告辞回房去,琢磨要尽快让侄儿开窍,给项家延续血脉,尽一份长辈的责任。
至于项楠和季航,凑在一起便切磋剑术,再不关心其他。
琉璃本想回房窝着去看话本子,不过煜王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只好改了注意,让木木把茶果送到书房,继续陪煜王殿下耗下去。
木木送了茶果就下去,书房里只剩下一对从前的假夫妻,琉璃也不管景潇,就着茶果看话本子,看到兴起时跟着嘿嘿地笑。
景潇也不觉得无聊,随手去书架上拿了一本游记看,不过眼睛却时常从书上移开,向琉璃脸上溜过去。
外面有燃放烟花爆竹的声音,也有孩童们欢喜的嘻笑声,景潇抬头看向窗外,许久从怀里拿出一块小木牌,起身走到琉璃面前,将木牌放到琉璃面前书案上。
琉璃正看得高兴,不知道景潇又出什么幺蛾子,蹙眉转头看向那块木牌,当看到木牌上的字时,不由怔住,许久才缓缓拿起来,眼里涌上一层薄雾。
“景潇沈琉璃之未出世子女”。
“过几日将它供奉在庙中,愿他(她)早登乐土,不再入人间受苦。”景潇轻声说道,已经抬起在琉璃背后的手,还是慢慢握成拳收回来,他有耐心也有时间,他要琉璃重新回到身边,她的人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