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侍郎停下脚步,老神在在看着何大人。
“周侍郎,本官就为你结了这银子,不过,下不为例,这官署里公务都是有章程的,不是你我可随意为之。”何震山自己找个台阶,让人进来将单子结了。
周侍郎心里讥笑,这光禄寺可是肥差,采办物资不是与商户勾结,从中渔利,便是巧取豪夺半买半抢,上面有人护持,朝中无人敢捋虎须,这次若非沈琉璃是个硬茬,又是不了了之。
待周侍郎走了,何震山越想越憋闷,下了衙便去了恩义候府。
陈思远听了何震山一顿控诉,沈琉璃怎样不给他面子,又拿户部压制他,日后采办物资,在杜氏这里便拿不到好处。
陈思远捏捏眉心,又是沈琉璃,这女子让他又爱又恼,偏偏滑不留手,十分狡猾难以掌控,想到父亲正在筹谋的事,他抬头宽慰何震山。
“何大人,这沈氏与别人不同,她本就是钦定皇商,御封采办,她那里的利就不要去争了,若是她果然不知天高地厚,较起真来去告御状,那时还要麻烦些。”
陈思远虽然说得认真,何震山却觉得世子爷危言耸听,一个商户庶女,身份微贱,就算是脑子灵光赚些银钱,在这京城若不找个强大的靠山,随时都有可能翻船。
何震山不好反驳陈思远,敷衍着答应离开了。
陈思远坐在书房思索片刻,起身去找恩义候。
恩义候正在书房里看一封信件,听门外小厮禀报世子来了,将信件折好回头在书架上按了一下机关,书架中间一处隔板升起,厚厚的隔板出现一处空隙,恩义候将信件放进去,再按机关恢复原样,这才说一声进来。
陈思远进书房,见父亲垂眸坐在书案前,似在想什么事情,书案上干干净净,便向父亲身后的书架扫了一眼,很快将目光收回来。
“有事?”恩义候抬眸看过来,父子俩的容貌极为相像,一样的纤瘦文秀,乍看过去温润儒雅。
“父亲,上一次煜王躲过一劫,只怕以后警觉,更难寻到纰漏,不如在他身边的人里,择一个知事的,乘其不备……”
陈思远唇角含笑,说着他的计划。
“昭王?他倒是有这份心,景沐轩虽生六子,剩下的不过四子,恒王生母位卑,宁王又性子懦弱,若是折了煜王,昭王日后自有出头之日,难怪那时他铤而走险。”
兄弟之间争权夺利,在世家大族屡见不鲜,何况是差一步天地之隔的皇家。
“父亲,昭王这两年谨小慎微,没了实差也没了底气,一个侧妃生的闲王,又是个有野望的,不如许他一点好处,收为己用?”
陈思远试探父亲意思,即便父亲让他放心,沈琉璃必定会成了他的侧夫人,他也总是不安,煜王不同旁人,他是真有几分本事的,若是冯焕章说的沈琉璃定下亲事是真,会不会就是这个煜王?若是能做个侧妃,必然比给他做侧夫人要风光。
没到嘴里的肉,都要盯紧了,就算在碗里,也要提防筷子长的。
恩义候沉思片刻,点点头,“你去办吧,户部侍郎那个位置,我还没有许出去,恰好可以盯着那二人。”
陈思远答应,唇角露出真实的笑意。
恩义候父子这边商量事,旁边侯夫人院子里,表少爷方坤从他姑母房里出来,眉飞色舞带着小厮护院匆匆出府去了。
天色已晚,青蓬马车里坐着三人,文澜和芷郎还在谈论一支曲谱,说起琴曲芷郎的脸上就会焕发光彩,越发秀意毫不遮掩。
马车靠近南城,忽然车夫惊慌地勒马停下,一群人将马车团团围住。
莫兰听着外面动静,柳眉微凝,示意文澜和芷郎不要说话,她开口问道:“什么人拦住马车?意欲何为?”
方坤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意欲何为,车里有爷的逃奴,立刻让他下来跟爷走,爷自然会放行。”
车上的文澜和芷郎顿时都面色苍白,芷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已经淡忘一些的恐怖回忆瞬间回来,他的瞳孔缩小,目光却有些涣散。
文澜虽然听到这声音不适,却比芷郎镇定许多,他发觉芷郎的异样,忽然明白对芷郎做下那些恶行的,也是这个qín_shòu方坤。
莫兰虽然不知细情,既然说到逃奴,必然不是指文澜,便拍拍芷郎的手,看一眼文澜提裙下车,把二人留在车里。
“这位公子,你的逃奴没在我们车上,请你去别处寻吧,车上是我们府上琴师。”莫兰开口。
方坤坐在车上,小厮替他打开窗帘,他一双吊梢眼斜睨莫兰,“就那个十多岁的小童,便是爷的逃奴,靖安北城爷的府里跑出去,居然让他逃了两年,没想到被你家主人拐带,可知拐带逃奴是重罪?”
“这位公子,里面两位琴师都是主人家买来的,有身契在主人府中,公子若是不信,可随我去查看。”
莫兰观察了一下,侯府家奴们都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今日偏偏分了人去护卫香怡姑娘,只有她一人保护文澜和芷郎,她想能将人向府门引,只要接近沈府便会有帮手。
方坤守了许久才得到的机会,怎么能放过,“待爷拿了逃奴,自会与你家主人理论,来人,给爷将逃奴拿下。”方坤摆手,侯府护院得了命令,立刻扑向马车。
莫兰长辫甩动绕在颈上,徒手迎上向她扑过来的护院,一手抓起一个相对一撞,两人登时撞得昏迷倒地。
其他护院目光一凛,没想到这样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