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也不用人指引,径直向秦勉房里去,院子里几名仆妇家奴看见雪玉,都躲躲闪闪避开了。
天气已是炎热,走进秦勉卧房,扑面的一股腐臭味道,让琉璃不禁皱了眉。
房间没有开窗子,桌上放着水壶和茶碗,茶碗内壁留下一圈一圈的茶痕,大半碗凉粥放在茶碗旁,发出馊味儿。
秦勉躺在床帐里,身上盖着脏污的被子,面色苍白闭着双目,听到脚步声也没有睁开眼睛,琉璃走近时发觉,腐臭味道是从秦勉身上散发的。
琉璃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靠近床榻躬身唤一声“秦叔”。
秦勉凹陷下去的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睛,双目混浊看向琉璃,过了好一会儿慢慢亮起来。
“秦叔,我是琉璃,你能看清我吗?”琉璃轻声问道,心中异常酸楚,不明白秦烟雨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的父亲。
秦勉眼睛看着琉璃的方向,目光却似乎未落在琉璃身上,一动不动。
“秦叔,烟雨出嫁不能照顾你,我带你去我的府里可好?我会给你读话本子,让芷郎弹琴给你听,你若是愿意,就向我眨眨眼睛。”
琉璃的心里又酸又疼,小的时候秦勉在她心里,是芝兰玉树温和慈爱的长辈,和父亲一样走到哪里都自带光环,现在躺在床上瘦弱呆滞散发怪味的人,无论如何都和秦叔联系不到一起。
秦勉过了许久,终于眨了眨眼睛。
“秦叔,我就当你同意了,这便让人抬你过去。”
琉璃回头看景潇,景潇一直蹙着眉,他没想到秦烟雨竟然丝毫不顾念自己的父亲,若是她严加管教,下人们怎么会如此欺主。
见琉璃看他,景潇点头,让季航进来,将秦勉用被子抱起来送上车。
季航蹙眉忍耐着秦勉身上的味道,心里也是又惊又怒,托在他手中的人轻得没有多少重量。
躲在院子里听声音的仆妇知道琉璃要带人走,一时都慌了神,互相推搡着想过来阻止琉璃。
琉璃走到院子里,扫一眼那些仆妇,最初不准琉璃探望的妇人远远躲在一边。
“秦叔要去我府上小住,传信给秦烟雨,尽可去沈府找我,你们这些人也记得,刁奴欺辱虐待主人,可以不经官府自行惩治,是打是杀全凭主人心意。
秦姑娘自然不会忤逆不孝,让秦叔如此凄惨的必是你们这些奴仆,我懒得动手处置,秦姑娘那里便不会放过你们。”
琉璃说罢便向院外走,景潇与托着秦勉的季航跟在她身后,雪玉拖着大狼尾,傲然走在琉璃身边。
那些仆妇下人脸都变了颜色,从前是秦烟雨纵容他们,他们便变本加厉地懒惰,如琉璃所说,真要论秦烟雨忤逆不孝,她最多认个失察被下人蒙蔽,倒霉的一定是他们。
“沈姑娘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敢懈怠,求沈姑娘不要去告官,小姐那里我们不会多嘴,是老爷愿意去沈姑娘府中小住……”
躲在远处的仆妇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饶,院子里的下人也都跟着跪下,杂乱的求饶声一片。
琉璃没有回答,神色冷淡走出小院儿。
回到府里,陈妈将秦勉安置到后院,让仆妇们为秦勉清洗换上干净柔软里衣,琉璃已经吩咐厨上熬了软糯的粥,亲自喂秦勉吃下。
秦勉的双目混浊,但是目光一直落在琉璃身上,有了一些神彩。
喂完了粥安置秦勉睡下,陈妈吩咐专门伺候秦勉的八名仆妇小厮,轮流守护查看,不准让秦勉便溺在榻上,定时为秦勉按揉筋骨,天晴开窗通风,天热打扇擦洗身子,一日两次抬到院子游廊里纳凉休憩。
琉璃见陈妈安排得妥帖,也就放了心,又让拿些滋补的药品给秦勉,明日再请大夫为秦勉看诊。
景潇还没有走,待琉璃回到书房,才闷闷说道:“原来那时不只我眼瞎……”
琉璃忙活了一个时辰,正坐下要喝口茶,听他这话慢慢抬起头,幽幽瞪过去。
景潇摸摸鼻子,见木木没在房里,狠狠心鼓起勇气,“琉璃,我想了又想,既然从前我们做了一世夫妻,虽然并不算恩爱,可也算白头到老了,再换一个人很是麻烦,不如我们将就些,再做一世夫妻罢了。”
景潇面上平静,很是矜持淡然地说罢,垂眸整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袖子,心却跳得犹如擂鼓,有些发热的耳朵竖起来,不漏过一丝声音。
只是天气太热了,额头沁出的汗有些泄露景潇的紧张,他觉得房里的冰盆太少,应该多加几个。
琉璃目瞪口呆看景潇半晌,在景潇煎熬得忍不住抬头偷看她时,才嗤然一笑,“煜王殿下是吃错了药么?”
景潇羞恼地瞪琉璃,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就被她一句话全部抹杀。
“我吃错什么药了?我本就不曾吃药!”景潇愤愤答道,明知这是琉璃挖苦他,也要表示自己清醒。
“哦,原来如此,煜王殿下是忘了吃药,回头让石峰提醒您,莫要忘了,有病就得医治,讳疾忌医要不得。”琉璃幽幽说道,继续喝茶。
“你不要这样嘛,我是在同你好好商量……”景潇想起沈义安的哄妻**,声音软下来,决定豁出脸去试一试。
刚走到门边屏息偷听的木木浑身一凛,抚摸着身上的鸡皮疙瘩,怀疑煜王殿下是被什么精怪附体了。
“有何好商量?我耽搁了你一世姻缘,如今全都还给你,明知不幸为何还重蹈覆辙?你寻你的神仙眷属,我做我的自在财神,两不相关,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