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将利市发了,回到杜府,换了衣裙倚在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那李准是什么德行她是听闻过的,但是前世沈义平并未被逐出沈府,因着姻亲关系,也因为她素来与沈义平亲近,从未与李家有什么龃龉,不想今世却暴露出来。
前世的李氏对她百般维护,从她手中得了不少好处,李家人对她也是十分恭敬,原来都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而不是因为她与二哥的亲近。
琉璃自嘲一笑,重活一次,不仅看破情爱,就连这人情冷暖,也多明白几分。
忽然想到沈义平,想到他穿着布袍站在铺子前的样子,看到她时他眼中的挣扎复杂,不由心中烦躁,把床帐的丝绦坠子拨得晃来晃去。。
回到房里的项楠,却罕见地在沉思。
琉璃扑过去救老婆婆的一幕,让他觉得十分违和,他听到的沈琉璃嚣张跋扈肆意妄为,对嫡母和嫡兄姐不尊不敬,用奸计害得嫡兄被逐出府。
这样的女子,会因为路上的一个陌生人,涉险相救?
项楠困惑了,莫不是哪里不对?想到与琉璃接触的这一段时日,她确实行事果断也会言辞犀利,机敏狡猾不吃亏,但是欺凌弱小的事却从未做过,对身边的人都用心护着……
项楠第一次对徐同知的话有了怀疑。
雪玉突然窜过来扑在腿上,让琉璃从思绪中走出来,她嫌弃地把雪玉用脚拨开,“别脏了我刚换的衣裳,是不是又去吓唬那些牛马了?再惹出麻烦,被扒了你的狼皮我可不管。”
雪玉有些心虚地向后缩了缩,两只爪子捂着头伏在地上:不要吓宝宝,宝宝什么都不知道……
陆潇和杜胤城回到府里,二人都通过了院考让两位老爷子十分高兴,命厨房摆了席以示庆贺。
陆潇素来都不是热络的性子,所以席上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只有琉璃看出他情绪低落,想着回头问问,可是那位山长发现了什么。
席上还有一个人与往日略有不同,项楠不像平日那样话多,却时常不经意地去看琉璃,惹得琉璃几次检查是不是衣裳哪里穿错了。
散席后琉璃与陆潇回院子,项楠有一段同路,就在身后跟着。
“你手上的伤哪里来的?之前不是好的差不多了?”陆潇突然问道。
琉璃愣了一下,举起嫩白的小手看,原来是扑在地上时有一片蹭破了皮,如今泛出一道道细细的红色伤痕。
回府时她提醒过木木和项楠,不要向两位老爷子提那件事,以免他们担心训斥她莽撞,此时觉得糊弄不过去,便简单说了经过。
陆潇蹙眉回头看项楠,项楠心虚地转过头不与他对视。
陆潇和琉璃很有默契地一起去了书房。
陆潇先说了在云山书院的经历。
“那位山长可是发现了什么?”琉璃问道。
陆潇摇摇头:“看来并无异样。”
“那为何你心事重重的……”琉璃脱口而出,却又顿住,忽然想起以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宜询问太多,毕竟那是陆潇的事,一个将来与她不相干的人。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必说的。”琉璃已经笑笑起身,告辞回房。
陆潇坐在椅上,看着身边空了的位置,觉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两日后便是除夕,一早阖府上下都焕然一新,下人们穿了新衣拜主人,给主人们贺岁,得了赏赐皆大欢喜。
琉璃也被木木打扮起来。
锦绣坊为琉璃特制的**装,石青色提花丝锦缀樱粉杏花的短袄,同色同款绉纱百褶裙,衬得琉璃瓷白的肌肤更加白皙,头上挽了堆云髻,浓黑的发髻上,一支丹凤展翅素银步摇,凤口中流苏下坠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随着琉璃的回首颤动,一双素银杏花坠珍珠耳铛,在琉璃纤细的颈项边轻轻摇晃。
木木给琉璃的两颊晕了些胭脂,唇上点了口脂,一双远山眉轻轻扫了黛粉,最后指甲上涂了蔻丹,手腕上套一对攒丝镂花素银镯。
木木看着打扮好的琉璃,看得口水要流下来的样子,琉璃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她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从前也因为这出众的相貌十分自信得意,可是过了一世她早已明白,这相貌并不能给她特别的好处,手中握着别人的命脉,永远强过用自己的优势取悦他人。
穿上石青色缀杏花的棉斗篷,琉璃走出房门,正遇到准备去上房,为老爷子贺岁的陆潇。
陆潇看见琉璃,怔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向琉璃贺岁,琉璃笑盈盈回礼,同陆潇一起去上房。
陆潇的耳根悄悄红了。
木木在身后捂着嘴偷笑:连姑爷都看呆了……
几位小辈给两位老爷子贺岁,两位老爷子也大方,乐呵呵每人给了一荷包金锞子,就连嘴甜的项楠都有,惹得木木一顿翻白眼。
除夕宴的菜色精致,是琉璃吩咐厨房做了一些北方口味的菜,还有杜老爷子的家乡菜,杜老爷子一边品尝,一边呵呵冷笑:“别以为我老头子会因为口腹之欲,就会急着跑回家去,不看见老六的曾孙,我是也是没脸见族中父老的。”
琉璃心虚赔笑:“琉璃哪敢有旁的心思,这就是为了讨您老欢心,让厨子特意做的,您且安心留在这里,曾孙什么的……不重要,琉璃年轻,许多事还要两位外祖父指点,您老人家在这儿外孙女受益良多,欢喜还来不及呢,来,琉璃敬两位外祖父。”
杜胤城不由忍笑,陆潇仿佛什么都没听见,项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