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云站在当地,目送道济远远离去,好半晌无言。李莫愁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小...云哥,道济大师厉害的很,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
卓云无奈苦笑,全然没有留心她话语中称呼变化:“这天下这么大,英雄豪杰何其多?金殿上满朝朱紫,武将戍边抗击外敌,文臣牧民教化天下。这种造反的大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一个百岁开外的方外之人去...”
卓云叹息一气回到蒲团上坐下,李莫愁也觉胸中郁郁,两人相顾无言...
却说道济和尚离了荒庙,跟了禅元和尚一路到了城郊一处庄园。两人跟着引路的小厮进了园子,见里面花木繁盛郁郁葱葱,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布置的极其雅致。
曲径通幽处两人行了不多时,越过一道拱门,眼前就自豁然开朗。却见方圆半亩之地一个小湖,四面环水处,只有脚下一条小路直通湖心当中落的一处亭子。
湖中四处广阔再无旁人,亭中坐定了一个白须白发的老者,正是福先生。身边随行几个侍者,看着不像有武功在身。亭子角落放了一个一人大小的长方形木盒,上面盖了一块硕大的黑布。
道济笑了一声,大步进了亭中坐下,看看福先生:“你找和尚有事?”
福先生吩咐一声,抱拳微笑道:“多承大师赏光,老朽先谢过了!”
道济和尚瞧瞧他,道:“你有什么说法,说来和尚听听?想来不会随便就把那书给我把?”
福先生呵呵一笑道:“大师稍安勿躁,灶下已经准备酒菜,咱们等下喝酒赏月,再说经书之事。”
不多时,杯盘罗列酒馔干鲜摆满了一张石桌。福先生取了酒壶倒出一杯喝下,又每道菜都尝过一口,才示意道济举筷。从人全都撤下,这时亭里也只留下了福先生和道济两人。
道济哈哈一笑,举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吃下:“不吃白不吃,和尚贱命一条,可没许多讲处。”说着下筷如飞,吃得满嘴流油不迭口地称赞。
福先生微微一笑,也自殷勤劝酒布菜。道济酒到杯干,如同对面坐的是自己至交好友一般。
不多时酒过三巡,道济和尚擦擦嘴巴撂下筷子,倒出一杯酒一饮而尽,拍拍肚子一脸满足:“肚皮啊肚皮,太白居的手艺可不太容易吃到,今日可犒劳你啦!”
福先生含笑赞道:“大师好眼力好见识!这便是太白居的大厨亲手烹制!可曾吃得好了?如果不够,灶下还可以再准备。”
道济哈哈一笑,摆手道:“够啦!够啦!和尚承你的情!今天请和尚吃饭可有什么说头儿?”
福先生起身,看看满天星斗,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大师可愿意听一个故事?”
道济嘻嘻笑着道:“和尚爱听些个话本儿,只不过没有什么赏钱给人,只能显嘴上的功夫!哈哈!”
福先生拱手一笑道:“得大师一赞,那便胜过金山银海。”
看看道济做个请的手势,福先生续道:“百年前我明教起事,聚众百万,攻占江南六州五十二县,圣公方腊立年号永乐,这些想必大师是知道的。”
道济和尚轻轻点头道:“这些和尚倒是知道一些,你接着说。”
福先生点头道:“那个时候我教好生兴旺,兵甲几十万,教众遍及江南百万余众。后来惹得朝廷大军三番五次围剿,最终覆灭于宣和三年。”
“最初那个领头的官员,是叫做黄尚的,他是个文官不会带兵,武功却是极其厉害,出手伤了我教中不少高手。四大护法和光明左右使者都敌他不过,后来教主出手,也不过与他斗个平手。”
“后来我们遍请高手,再和那黄尚动手,虽然打败了他却也没能留下他性命,还是被他走脱了。那一役之后,我教元气大伤损折了不少高手骨干,不然后来也不会那么容易便败给那支山东义军。”
道济闻言恍然,心道:啊!卓家小子曾经也提到过这个黄尚,是个厉害人物。我原先还只道他道听途说不可全信,现在这福先生也这么说,想来是不会错的!
怪不得师哥说先锋军能剿灭明教实在侥幸之极,自己对上的那些使者护法似乎都有伤在身,原来这明教和师哥他们打仗之前,居然还有一场大战!
道济默然心中思索,福先生看他一眼接着道:“朝廷那支先锋军原自出身绿林,很是有几个厉害的硬手,后来我明教不得天佑,一片大好基业也就自沦丧。”
福先生想起旧事眼神放空,声音都颤抖起来:“那一战我明教几十万弟子十去七八,江南数十州府战火罹难!百万黎明百姓奔走痛号,呼儿唤爷惨绝人寰!”
“那一年,江南故土被我教众鲜血浸润三寸有余!大师你可知道,第二年江南的花儿开得有多么艳么?”
道济轻轻颂一声佛号,随即垂目不语。
福先生镇定一下,缓缓点头道:“大师倒是慈悲!”
看道济不说话,福先生接着道:“大师可知道先锋军哪些幸存的将领后来如何了?”
道济睁开眼睛缓声道:“只怕逃不过明教追杀吧?”
福先生颔首和声道:“自然!出了逃出中原远遁海外的寥寥几人,但凡参与过大战的人,都被我们杀了!那个领军主将饮下了我们的毒酒,哀嚎了三日三夜才死!”
“至于副将么,嘿嘿!我们设计在皇帝赐的御酒里放入了水银,他喝了之后不能骑马!泗州淮河乘船时,被我们拉下水给喂了湖底的鱼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