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仙侠修真>卿卿请见谅>倾覆(二十)对食

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华妃所有的支撑都来自那个人,以及他给的任何一点帮助和温度:“自然要成全她们。”闭了闭眼,将疲累全然淹没在眼帘之后,“他、有什么消息么?”

朱玉看着她,微微一叹,小声道:“他很好。”默了默,“秦公公传话来,叫娘娘好好养着。走到了这一步,也该婉妃她们去使劲儿了。”

在这座华丽的宫殿里,女人都那么美,争奇斗艳,却也争斗不休,人心在一桩又一桩算计里,从柔软慢慢变得狠辣。

这里,是没能进来的人眼里的天界,于在这里的人而言,不过是阿修罗地狱。

凉薄的心境如连帽棉山峦间终年年不散的浓雾,唯有自我救赎,才能不被这无法穿破的阴翳拉进地狱。

可纵然日子是艰难的、晦暗的,心底总保有意思难以言说的温柔给特殊的人,所有的坚持,所有的痛苦,能迈过去,靠的无非就是那一点永远无法倾诉的执念罢了。

风扬起她瑰丽的裙摆,宛若花团锦簇间飞蝶的翅,华妃笑了笑,然那笑意却未弥漫到眼底,只看着殿外的清明景秀,澹澹细语:“北山白云里,隐者自怡悦。相望试登高,心随雁飞灭……”

连绵起伏的红松林里。

厚密的枝叶一层复一层,遮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只偶尔的光点随风摇曳在厚厚堆积的落叶上,那光点在暗沉的散发着**与过于凌冽的气味里,显得格外灼目。

在树林尽头的悬崖上,有一座坟,石碑新立,却没有名字。

依稀听到快马离去的人嘴里念过一个名字。

潮云……

那个在深宫里伺候了二十年的女官,原与御前的一个小侍卫许了终生,只待二十五岁一到,便要求了皇后做主,好成个家。

可皇后在察觉到皇帝慢慢对她冷落了下来,但又不明原因,便把她送给了皇帝身板的副总管林宽,以做拉拢,好探听皇帝的心意。

潮云知道皇后的手段,若是知道她和侍卫有私,必定会杀了他,断她念想。

就这样,她被迫与一个阉人做了对食。

若只是一辈子无有欢好的婚姻,若那个人还晓得疼人,也不算什么。

可那林宽却是个有特殊癖好的阉人,他喜欢折磨处子,宫中被他糟蹋的宫女不在少数。

潮云很早以前就知道,却不想自己会有被主子亲手送去给他折磨的一日。

当他得知潮云并非处子之后的每一个夜晚,潮云都活在十八层地狱里。

可没有人能救得了她,女官与太监对食本就是奇耻大辱,还有了身孕,那便是祸乱宫闱的大罪,不论说到谁面前死的都只会是她。

而皇后,她要的只是林宽嘴里的消息,哪怕知道潮云所受的一切,也会让潮云活着,必须活着,否则她那些在白家为奴婢的家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而那个小侍卫,死在了皇后除掉某个年轻妃嫔的计划里,成了“后妃偷情”里的男主角,被扔进了爆室,活活打死了。

是林宽,不知何处知道了他们的事,把小侍卫推了出去,成了皇后铲除异己计划里的牺牲品。

从那一刻起,潮云又有了让自己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她对皇后的恨,在那仿佛没有穷尽的折磨里,积攒的比任何一个妃嫔都要浓烈。

潮云要报仇,她要让林宽和皇后统统去给她的小侍卫、给她的清白陪葬!

她知道靠她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她选择让自己成为那些同样怨恨的妃嫔手中的一枚棋子,一枚未必是至关重要的,但一定是让皇后走向被皇帝厌弃、走向八百里黄泉的棋子。

而华妃和秦宵甘为棋局里的棋子,更是棋局里的布局者,所以她肯放弃自己的孩子,成全有孕的婉妃,将他的仇人,推向绝路。

回旋的山风卷起细碎泥土与石子,在峭壁上打着圈,慢慢移向空谷,然后在风的戛然静止里,乍然消散,连同所有的悲伤,沉落进无尽的深渊,沉落进黄泉路尽头的忘忧泉。

秋风清,秋风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熺微天光自重重轻纱间透进,薄薄的照在湖青色幔帐上。

一枝绽放的白梅斜里横生而出,幔帐微微晃动了一泊涟漪,碎碎流溢的玉洁花瓣扬起雪色纷飞。

空气里是沁冽的腊梅香味,细如肺腑,使人不想清醒的神思被迫一再清醒。

床上之人瞧去不过四十余,称不上年轻,却也算不得年老,可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平静的面孔被原本清新的光影一照,竟似沉浸在了冰冷的死色里。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郎去握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温柔的声音轻轻唤着她:“静姨……”

她的睫毛缓缓动了动,醒来的有些艰难,仿佛梦境里有什么值得沉醉的。

见到少年郎坐在床边,她扬了扬嘴角,是欢喜而邈远的:“哥儿在呀,蒋大人也来送我最后一程啊!”

“静月。”曾经的少年郎,如今两鬓也已斑白,然蒋楠的目色依然柔和,他应了她一声,缓缓一笑:“还是喜欢玩笑。今日没有早朝,和陌儿过来看看你。”

静月侧首去望幔帐之外,却发现目色所及的远处,不过一片模糊的雾白。

大限,到了。

“什么时辰了?”

蒋陌回头看了眼窗外,微笑轻语:“马上辰正了。”

她笑了笑,似冬日枝头的雨水:“从昨日睡到了现在,真是不中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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