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庆坊地处洛阳城最东面的郊区边缘,这里有一条隋朝年间开凿出来的人工水渠,名曰分渠。很多年前的武则天时代,有酷吏横行。他们在分渠附近的人迹罕至之地秘密设置了一个水牢,专门用来囚禁某些特殊的犯人,用水淹水灌的残酷手法,逼迫他们屈打成招。
李隆基登基之后,这处水牢已被废弃。但由于地处偏僻罕有人迹,官府也没有再对它进行什么后续处理。于是,它渐渐成了一些江湖草莽与闾里恶少的暗中聚集之地。
换句话说,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黑道贼窝”。
杨洄从来就对洛阳无比的熟悉,对江湖闾里的三教九流更不陌生,否则他也不会把薛锈带到,轩辕里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赌钱。
至从和萧珪结下梁子以后,杨洄越来越感觉自己需要大量的帮手,但不是士或是家里打杂的那种奴仆。他需要心狠手辣能干脏活的那种狠人,就像严氏兄弟的那一种。
于是杨洄借助自己的身份之便利,又花费了一大笔的钱财,把分渠水牢的这个黑道贼窝,彻底的收买降伏了下来。这不仅让他手下增添了三四十个得力的打手,一但有何风吹草地,这里也能成为一处不错的临时避难之所。
此刻,杨洄就坐在水牢中的一处干爽之地,抱着一个酒壶,对口猛饮。
洛阳县令杨怀仙和县尉崔守承都被抓了,这意味着自己的事情很有可能已经败露。杨洄的心情不可能还好得起来,但他没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眼前这些手下。
这都是一些只认钱不认人的江湖匪类与闾里恶少。一但让他们知道自己即将失势,一哄而散还算好的。杨洄很有理由担心,他们会把自己捆了,交给官府去领赏。
这时,一旁的马车里传出挣扎与“呜呜”的喊声。
有一名恶少走到马车边,掀起了帘子,当即发出惊艳的大叫:“好漂亮的女子!”
“滚开!”杨洄立刻大喝一声。
“少卿息怒,小人马上滚。”那名恶少连忙扔了帘子,离开了马车。
一名心腹家奴走上前来,小声的问杨洄,“公子,现在如何是好?”
杨洄拧眉想了一想,说道:“等到天黑,你去租一条船。我们乘船,尽快离开洛阳。”
家奴担忧的道:“就怕来不及,港口也会有了搜捕。
“假如走不掉……”杨洄呲了呲牙,狠狠的道,“我就宰了帅灵韵,让她给我陪葬!”
家奴小声道:“不知道萧珪,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来了最好!我就怕他不来!”杨洄闷吁了一口气,说道:“我就在这里,送他和帅灵韵一起上路。”
家奴斜眼瞟了一瞟那辆马车,脸上露出一些邪意的笑容,小声道:“主人,那女的左右也是要杀了,不如,让弟兄们享受一下?”
“呵!”杨洄笑了一声,“想得到美!”
家奴嘿嘿的笑,“那女的太漂亮的。容不得小人,不想入非非。”
“要享受,也是我头一个。”杨洄拿起酒壶又饮了几口,大声说道:“等我玩腻了,便就轮到你们!”
恶少们大喜,一声欢呼道:“多谢杨少卿!”
家奴则是急道:“主人,要不……要不你快些?小人都有点等不急了!”
杨洄一口喝干了壶里的酒,将酒壶往地上一摔,站起身来。
“萧珪的女人,就该杨洄享用!——姓帅的小婊子,我来疼你了!”
一众恶少放声大笑。
帅灵韵在马车里大惊失色,但被绳子绑着无法动弹,嘴也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只有两行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这时,水牢的门口传来一个醉醺醺的声音。这水牢入口小里面大,如同一个较大的山洞,声音传入还有回响,听得十分清楚。
那个醉醺醺的人,仿佛还在吟诗。听他道——
“天津三月时,千门桃与李。”
“朝为断肠花。暮逐东流水……”
“呃呜!”
最后面这一声,明显是吐了。
杨洄直皱眉头,“你们两个,过去看一下。”
两名恶少得了令,连忙朝水牢入口处走去。
这时,一名醉态男子,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那男子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白色仕子服,三十多岁几绺细长美髯,模样倒是颇为俊朗。但此刻他已酩酊大醉,左手扶着墙,拿着一个酒葫芦,腰上挂了一把剑,正一摇三晃的朝水牢里面走来。
众人不由有些吃惊,门口不是有人守着么,他怎么进来的?
“劳、劳驾,请请问……”那男子醉眼惺松的看着眼前这些人,口齿不清的说道,“什、什么时辰,开船?”
“开船?”众人一愣。
有人反应了过来,说道:“你找错地方了,乘船的码头在另一边。你得往北。”
“往北?”醉酒男子愣愣的看着这些人,说道,“不是南下荆州的船么,怎么又要往……往北?”
那人有点无语,急道:“这里是水牢,不是码头!在前叉路口的时候,你得往北,不要往南。”
“不、不行!”那醉汉扶着墙,十分固执的说道,“往北,去……去不了荆州。你要往南!”
那人再想说什么,杨洄很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与一个醉汉废什么话?将他轰走!”
“是!”
那人得了号令,叫上另外一名恶少,两人上前就要拉扯那个醉汉。
不料那醉汉挥袖一轮、脚下一绊,两名恶少全都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