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私来说,我与岳文章只打过一次照面,彼此并无个人恩怨。我对他既谈不上喜欢,也没有憎恶可言。
“于公来说,我是受了王公之委托接管商会,这才与岳文章有了一些立场之争。但萧某人要说一句大言不惭的话,鼎盛之时的岳文章,萧某尚且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乃至于他下狱失势之后,萧某人就更没有必要再把他当作一回事了。至于暗下黑手、斩尽杀绝,这既会弄脏我自己的手,也会让王公对我失望,更会寒了众人之心。如此百害而无一利之事,萧某人以自己的智商发誓,此生必不为之。”
听完萧珪这一番话,冯家父子三人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因为,话题是冯启发挑起的。虽然萧珪说得轻松自如宛如闲话家常,但他言辞犀利、鞭辟入里,并且隐隐之间有不容置疑的霸气显现,这让冯家父子感到了一些紧张和难堪。
帅灵韵也意识到了萧珪话中的一丝霸道之意,连忙对他示意眼神。但萧珪只是看着冯启发等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她的暗示。
在场众人,也就只有宁涛相对比较淡定。
他听完之后,看了一眼满面局促的冯启发等人,淡然一笑,说道:“萧先生,岳文章的那一页,不如就此揭过吧?往后,我们都不必再提。”
“好。”萧珪微笑点头,心想这个宁涛倒像是个明白人,挺对我脾胃。
饭罢之后,太阳逐渐升起来了。
众人走到了庭院之中,闲谈散步。帅灵韵带着仆人,去了客厅布置今日议事的会场。好几车的新鲜食材一大早就已经送到了府上,厨房那边做完了早饭,便开始烧水煮肉的一阵忙活,正在安排今日的午宴。
萧珪那边的郑老实与聂食娘夫妇,都过来帮忙了。影姝一向很懂事,萧珪没有明确唤她一同过来,她今天就乖乖的去了重阳阁。
太阳初升之时,帅灵韵的家里,就已经呈现出一派忙碌又热闹的景象。原本萧珪是想把这次会议,安排在北市的元宝酒肆里举行。但帅灵韵说,往年商会的年终会议,都是在大东家的家里召开。与其说是会议,还不如说是大家齐聚一堂,喜气洋洋的提前过个年。
这早已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甚至可以说,这已是商会的一项传统。最好是,不要去打破。
虽然今年的年终之会注定不会喜气洋洋,但萧珪为了表达他对传统的尊重,同意了这次会议就在帅灵韵的家里举行。明年,再换到自己在城南慈惠坊的新家去召开。
预定的会议召开时间,是已时初刻,也就是早上九点钟左右。离现在,大约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冯启发要把他的两个儿子打发回去。父子三人一边走一边说,渐渐走到了府门外,大约是交待一些私密话语去了。
这便只剩下萧珪与宁涛二人,仍在前院的花圃间散步。
宁涛突然站住脚,对萧珪叉手施了一礼,说道:“大东家,宁涛请罪。”
萧珪皱了皱眉,“宁掌柜,何罪之有?”
宁涛弯腰拜着,说道:“宁某在凉州二十年,利用王公对我的信任,借假商会的诸多便利,暗置产业、自营私利。宁某有负王公,有负商会。肯请大东家制裁!”
萧珪微然一笑,轻轻的拍了一下宁涛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继续散步往前走。
一边走,萧珪一边说道:“其实宁掌柜的事情,早在萧某还没有接任商会大东家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宁涛双眉紧皱,“如此说来,王公也是早就心中有数了?”
萧珪淡然一笑,“王公说,水至清则无鱼。”
宁涛用手掌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王公,真是海一般的胸怀啊!……宁某,真是太惭愧了!”
萧珪说道:“宁掌柜现在是想知道,萧某有没有这样的胸怀?”
“宁某万万不敢!”宁涛连忙叉手一拜,说道:“宁某自知犯错,愿意接受大东家的一切责罚!”
萧珪伸手拍了拍宁涛的肚子,说道:“把你的心,放到这里。萧某人不贪心,只要元宝商会与西域之间的商路仍是通畅,无论你宁掌柜在凉州做了什么,那都不关我事。”
“大东家,这不妥。”宁涛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道,“说到底,我是元宝商会的人。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都是商会给的。”
“商会只是给了一个契机。更多的,是你自己二十年的奋力打拼。”萧珪说道,“其实,商会已经从你那里,得到了一切商会想要的东西。你能利用商会给你提供的优势条件,在河陇打下那么大的一片基业,这是你的本事。萧某人对你,除了认同,还有敬佩。”
“大东家,你要这么说,那宁某真是无地自容了。”宁涛再次叉手而拜,说道,“每每想到王公,宁某也觉无颜前去面对。所以宁某肯请大东家,对我实施一些制裁。否则宁某良心不安,商会也会因此坏了规矩。”
萧珪颇为无奈的笑了一笑,说道:“宁掌柜,你自己说吧,要我如何罚你?”
宁涛说道:“宁某在凉州到玉门关一带,私自拥有多家酒肆。宁某愿意将其中生意最好的三家,拱手让给商会。宁某肯请大东家,速派能人前去接手。宁某以自家祖先之名发誓,一定确保那三家酒肆能像以往那样,生意红火一切顺利!”
萧珪呵呵直笑,稍稍用力的拍了拍宁涛的肩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