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珪等人在船上玩了约有两个时辰,喝光了船家珍藏许久的几瓮杏花村,连下酒的小菜与果子都扫了个精光。
眼见天都要黑了,萧珪才叫船家拔锚起舤准备返家。
影姝得了两个伴当很是高兴,忙不迭的帮她们收拾衣物行礼,今晚就要叫她们搬过去陪自己一起睡。
萧珪和严文胜吃喝太多,肚子有点发撑,于是到了甲板上来走动几步。
冬日的白天较短,天黑得也快。船家拔锚扬帆的这会儿功夫,江岸上就已经亮起了一些灯火。
严文胜指着北岸那一串高悬在半空中的灯笼,说道:“先生,那里应该就是萧驸马的临江别馆吧?”
萧珪点了点头,“那个楼建得不错,虽然重阳阁那么大,但比重阳阁精致多了。是个花天酒地的好地方。”
严文胜咧嘴一笑,“我听说,先生可以去往那里尽情玩乐,一切免费?”
萧珪摇了摇头,“但我不想去。”
“为什么?”严文胜好奇的问道。
萧珪说道:“因为,我不缺钱。所以,我不想平白的欠下人情。”
“有道理,有道理!”严文胜直点头,深以为然的感慨道,“有钱人的想法,果然跟我们不同啊!”
萧珪笑道:“你不是号称,即将拥有两百万钱吗?你也是有钱人。”
“但是现在,我身上就连两百文钱都没有。”严文胜撇了撇嘴,说道:“女人管起钱来,真是太可怕了。她可以精确无比的计算出,我一天只该花掉十五文钱就已足够。倘若我不小心花掉了十六文钱,三天以后仍要被她数落!”
萧珪呵呵直笑,“红绸有这么扣门吗?我怎么不觉得。”
严文胜也笑了笑,“她精打细算的功夫,可不比她的剑法差。”
“这么说,她很有成为一位贤妻良母的潜质。”萧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挑个日子,我替你们把事情办了。春节如何?双喜临门!”
“春节恐怕不行。”严文胜说道,“她已经说了,要陪苏少主一同去往长安,陪她义父一同过年。明年再说吧,反正我也不急。等先生搬到新居之后,我就办个喜事,就当是给先生添个彩头。”
“可以。”萧珪笑而点头。
这时影姝走了过来,说道:“先生,船家要我来问,现在是要去往南岸返家,还是去往北岸再作游玩?”
严文胜一口喊道:“北岸!”
影姝直撇嘴,“你说了可不算。”
萧珪笑呵呵的说道:“我随意。难得出来玩一趟,北岸就北岸吧!”
影姝领了喏,回去向船家传了话。
大船朝着北岸,往挂满了灯笼的地方驶去。
严文胜的心情无比舒畅,说道:“洛阳的好处就在于,就算是宵禁的日子里,江上仍有游船,江边也有酒肆。只要有钱,就可以尽情的快活。”
“在哪里都一样。”萧珪淡然道,“只要有权有钱又懂得享受,都能把日子过得极其滋润。”
严文胜扭头看着萧珪,说道:“但我为何觉得,先生现在既有钱也有权了,却还不如以前,过得潇洒与滋润了?”
萧珪笑了一笑,“你无非就是想说,我不懂得享受。”
“先生真是太聪明了!”严文胜哈哈的笑,说道,“不如今晚,我们就把影姝留在船上。我们两个上了岸,一起去好好的玩耍一番?”
萧珪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纸醉金迷,自我放纵,那不是我喜欢的东西。”
严文胜皱了皱眉,“倘若酒色财气都不喜欢了,一个大男人,还能图点什么?”
这个问题,可把萧珪给问住了。
他不由得微皱眉头暗自寻思,心想:那我究竟喜欢什么?我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虽然“富贵大闲人”这句话已经成了自己的口头禅,但这个目标总显得有点空泛。细细寻思起来,自己还真是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人,倒是有。但萧珪感觉,自己和她之间不知不觉的,就出现了一层莫名其妙的隔阂。两人之间,仿佛是在渐行渐远。
人就是这样的奇怪,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可以一同经历住生死的考验,却很难敌得过柴米油盐与岁月流年。
思及此处,萧珪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严文胜呵呵的笑,“先生,有时候我感觉,你不像是一个弱冠青年,倒像是一位知命老者。”
萧珪瞪了他一眼,“你想死?”
“先生饶命!”严文胜笑哈哈的连忙作揖,说道:“其实我是在夸你少年老成,有一种很神奇、很玄妙的那个……那个堪破生死、洞悉天机的过人智慧。但是像先生这样的聪明人,往往也就有着一些相似的毛病。”
萧珪皱了皱眉,“什么毛病?”
严文胜撇了撇嘴,“把什么都看穿了,想透了,自然也就会,缺少许多的快乐。”
萧珪微微一怔,这话,还挺有道理!
仔细回想起来,从上辈子决心归隐开始,自己就有了一种看破红尘、百无聊奈的感觉。乃至于重生之后,自己对于人生的意义又有了更深的领悟。很多以往想不通的事情,渐渐都能想得开。很多以往放不下的事情,渐渐的也都放得下了。
这样的后果是,人变得洒脱了,心境也平稳了,很少会有患得患失,甚至可以说是八风不动、宠辱不惊。
但也正如严文胜所说的那样,什么都看透了,自然也就会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