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旁边,还有一些人坐着或者躺着。他们有的负了伤,身上缠着带血的纱布。他们大多数人也像高仙芝一样,怔怔的盯着庭院里的那些尸首,沉默得可怕。
另有一些残破带血的铠甲和兵器,有些零乱的堆放在了庭院的一角。
萧珪至从第一脚踏进这座院落,心里就像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但更可怕的是此间哀恸的气氛,几乎令人喘不过气来。
镇将走进院落以后停住脚步,看了高仙芝一眼,转过头来对萧珪说道:“都在这里了。”
萧珪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说道:“人数不够。是否还有伤员,不在此间?”
镇将点了点头,“有几个负了重伤的,正在医舍那边接受救治。但是我们缺医少药。估计他们,怕是很难保得住了。”
“我有!”萧珪立刻说道,“我们随行带了一些的应急治伤的药物,我们当中还有懂得医术之人!”
镇将眼睛一亮,“真的吗?”
宛如雕像的高仙芝也突然站了起来,睁圆了眼睛瞪着萧珪。
萧珪点了一下头,“我马上回去叫他们!”
镇将连忙抱拳一拜,“那就拜托了!”
萧珪转身就走,镇将说道:“你们找不到医舍,我得派个人和你一起去。”
高仙芝立刻说道:“我去!”
镇将突然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坐下别动!”
高仙芝一愣,抱拳应喏,乖乖的坐回了原样。
萧珪觉得有点好奇,这两人怎么回事?
镇将派了一名他的随从,跟着萧珪一起回去。
二人一路打着小跑,回到了镇将的住处。
萧珪的同行之人当中,邹宝树虽然只是一个半吊子医生,但他比较擅长治疗刀剑疮伤。秦洪的老兄弟当中也有两位精通此道。犹为难得的是,他们拥有拨换城城中目前最为短缺的救命药材!
萧珪叫邹宝树等三人马上带齐所有的药材与器械,跟随那名军士,急赴医舍准备救人。
严文胜凑了上来,小声的问了一句,“先生,药材全都给了他们。我们以后,怎么办?”
萧珪沉默了片刻,说道:“救人要紧。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严文胜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萧珪说道:“高仙芝等人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伤亡十分惨重。我得再去那边看一看。”
大家闻听此言,都有一些焦灼和关注,纷纷问道:“他们伤亡了多少人?”
萧珪轻叹了一声,“一多半吧!”
大家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萧珪说道:“我先走了。你们暂时留在这里,不要随便走动。”
大家应了喏。就连最爱闹腾的虎牙,都没有吵着要跟萧珪一起去,乖乖的留在了屋里没有乱动。
萧珪独自一人走出了镇将的家,朝着军府衙门走去。
夜色如墨,整座拨换城安静得有一些压抑,就连狗吠的声音都没有。
“啊——”
一声惨叫响起,萧珪猛然扭头循声看去,远处有一座散发出微弱光亮的屋子,声音应该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萧珪迈开大步,朝着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待到走近一些,他听到了邹宝树的声音,“兄弟,你忍一忍,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
“不!啊——”又是一声惨叫,比前面那一声还要瘆人。
萧珪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应该是来自一位伤兵。他在歇斯底里的喊道——
“你不能锯掉我的腿!”
“我还要用他去骑马!”
“我还要去杀敌!杀敌!杀敌!”
邹宝树急道:“兄弟,再不锯腿,命可就保不住了!”
“我宁愿没了命,也不没了腿!——你见过一条腿的骑兵吗?!”
邹宝树无奈的说道:“兄弟,你忍一忍……大家帮忙摁住他!”
“不——!!”
最后这一声绝望之极的惨叫,让萧珪打从内心深处泛起了一层寒意。
这名伤兵,应该已经被堵住了嘴。
不久后,“嘎吱、嘎吱”的锯齿声响了起来。
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瘆人的声音了。
尽管已经见多了生死,但萧珪仍旧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他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突然听到医舍旁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怒喝,“你来干什么?!”
萧珪心中一动,好像是镇将的声音?
他放轻脚步,慢慢的走了过去。
另一个声音响起,“我奉上峰之命,前来驰援拨换城,并且传达上峰的重要指令。”
萧珪心中再次一动,高仙芝?!
镇将仍旧怒不可遏,沉声骂道:“你奉个屁的命!”
高仙芝没有回嘴。
镇将再道:“驰援拨换城,就凭你?就凭你们区区五十号人?”
高仙芝一反常态,丝毫不再强势,嗫嚅的小声道:“能多几个是几个。有,总比没有的强吧?”
“强个屁!”镇将沉声怒骂,“总共就只来了五十个人,还没进城就已经去了一半!为了救你们,我还搭进了十几条将士的性命!”
高仙芝沉默,没有回嘴。
镇将闷吁了一口长气,语气似乎和缓了一些,问道:“我要的补给和物资呢?”
高仙芝说道:“都在我们的马背上了……”
“什么?!”镇将再一次大怒,“那也就是说,根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