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禄接到消息的时候,船队还在海上,是巡海的哨船送回的消息。当毛承禄和孔有德等人来到海边时,才真的感到震撼。
就见船队已经驶入了广鹿岛海湾,无数的海船泛海而来,桅杆如林,船帆如同天上的云朵一般多。
毛承禄等人身处海岛,广鹿岛自然也有很多船只的,但都是较小的海船,有好些甚至是打渔的渔船。而眼前的船只个个高大如楼,一看都是数百料上千料的大海船!
“朝廷怕不把整个北方的海船都调到这里了吧?”孔有德震惊道。
“朝廷竟然派了一个经略,这是下定决心要整顿东江镇啊。”毛承禄则忧心忡忡道。
前有义父毛文龙被调走,现在朝廷又派出一位经略,这船队规模如此大,至少载三四万军队,这分明是要平定整个东江的节奏啊。毛承禄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
“朝廷肯定是认定刘兴祚叛乱,方才调遣大军平叛,并非为了对付咱们。叔父您想,咱们又没有作乱,朝廷有必要调动大军对咱们怎么样吗?”孔有德安慰道。
毛承禄则摇摇头:“可朝廷即便认定刘兴祚叛乱,也没必要派出这么多人吧,这要耗费多少钱粮啊?有这么多钱粮发下来,再只需要一封圣旨,东江诸将必然群起而上,把那刘兴祚斩于马下,何必劳师动众?”
“这个.....”孔有德也被说的犹豫了起来。
不过不管如何,朝廷既然派遣大军到来,也只能迎着,以广鹿岛的实力,还没有对抗朝廷大军的本钱。
“督察院右副都御史,辽东经略,卢!这卢大人又是何人?”看着驶入近处船上桅杆飘扬的旗帜,毛承禄诧异道。
孔有德也摇摇头,表示没有听说过。
对他们这些身出荒岛的人来说,对朝廷所知实在是少,根本就没听说过卢象升的名字。
在毛承禄等人的目光中,一艘海船靠近了码头,栈桥搭上码头,一队队官军从船上走了下来,然后在码头上整理队列。
一艘海船卸下士兵,立刻驶离,又有另一艘海船靠上码头。
渐渐地,码头上的士兵越来越多,毛承禄还没怎么的,只是一心等待经略大人下船,孔有德却脸色大变。
“叔父,你看他们的装备!”孔有德轻声说道。
毛承禄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些下船的士兵装备竟然如此精良!
一水的崭新鸳鸯战袄,上面很明显镶有大量铁片,防御力惊人!带队的军官则皆穿着鱼鳞铠,头盔上红缨艳丽夺目,这才是领兵百余的把总,其装备精良,便是自己这个副将都无法比拟!
下船的士兵,有刀盾兵,有长枪手,更多的却是火铳兵,而且拿的并非三眼铳,而是很长的鸟铳,其比例竟然占一半以上。更令毛承禄震惊的是,百余人一队的士兵,便扛着两门虎蹲炮,甚至还从每艘船上推下一两门装有炮车的佛郎机炮。
看看武装到牙齿的军队,再看看除了少数家丁大部分都如同叫花子一般的手下,毛承禄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奈,同样是朝廷的军队,这差距为何如此的大?
“尔等谁是广鹿岛守将?”正在此时,一员小将走到他们面前,高声问道。
毛承禄赶忙上前一步:“在下前协副将毛承禄,奉命镇守广鹿岛。”
小将点点头:“毛副将,经略大人有请。”
说着伸手向海中指去。
毛承禄愣了一下:“经略大人不上岛吗?”
小将道:“在将士们没有上岛休息之前,经略大人是不会上岛的,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吩咐一下,故而让我请毛副将上船。”
毛承禄稍微犹豫了一下,道:“末将遵命!”
“尔等先在这等着,我去拜见经略大人。”毛承禄对身边诸将道。
“副帅,让我随您一起吧。”孔有德连忙道。
毛承禄看了一眼那传令的小将,见其没有吭声,便道:“也好。”
毛承禄和孔有德乘坐一艘冲锋舟,向海湾中驶去,靠近了那艘飘扬着“辽东经略”旗帜的大海船,从船上扔下绳梯,二人攀援而上。
登上甲板以后,便看到一个身穿绯红色官袍,身材魁官,正静静地看着他们。数十个全副武装的官兵,环立在文官左右,皆面无表情的盯着二人。
“拜见经略大人!”毛承禄和孔有德噗通跪倒在甲板上,高声叫道。
“免礼!”清冷的声音传来,二人赶忙站起身子。
“你是毛文龙的养子广鹿岛守将毛承禄?”看着站在前面的毛承禄,卢象升淡淡问道。
“正是末将。”毛承禄躬身答道。
“毛承禄,你可知罪?”
平静的话语从卢象升口中说出,却不亚于一声惊雷在毛承禄耳边鸣响,毛承禄就觉得脑袋翁的一声,身体忍不住抖动了起来。
“末将,末将不知。”毛承禄颤抖道。
“辽东总督孙大人让你驻守广鹿岛,伺机攻取旅顺金州,你却龟缩在广鹿岛上数月,毫无进展,还不知罪吗?”卢象升淡淡的道。
“经略大人容禀,”毛承禄连忙说道,“并不是末将不打旅顺,实在是岛上粮尽,今年三月,朝廷运来一批粮饷,却只够三个月所用,这几个月来,岛上军民整日以贝壳野菜为生,很多人已经一月不见一粒粮食。并非末将不遵命,实在是有些无力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卢象升道,“正好本经略带来了一批粮食,可拨付给广鹿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