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当日母亲的哭泣、害怕、无助,丁琬都恨不得凌迟了自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她是母亲的长女,又是唯一的女儿,不提前世,就是今生她的上吊,都足够母亲担惊受怕好一阵子。
如果不是老天垂帘,重活一次,双亲又要面临上一世的生活。
才华横溢的父亲,别说七品官,就是衙门小吏,都根本没机会。
现在,她也做了母亲,一想到遥哥儿要离开她,眼泪就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深呼吸,再次平静的开口:
“皇上说的没错,周氏的理由很拙劣,可刚刚死过的臣妇,头脑发蒙,又有多少正常人的心思?臣妇冲动下上吊,母亲已经哭得半死。若再被母亲看着陪葬,那不是要了她的命吗?”
最后一句话,带着哭腔。
皇上眉头紧锁,好一会儿才淡淡的道:
“你说的这些都对,但朕总觉得此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或者说,你的崴脚都是算计好了的吧。”
能做主位那么久,对于人心,早就参的透透。
丁琬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惊讶。
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
关键是,她哪里暴露了?
御书房内安静下来。
丁琬一直低着头,但却能感受到炽热的视线,在凝视着她。
终于,她倏地抬头,直言不讳——
“当然,皇上猜的也对,臣妇就是有私心、算计好了。配合着周氏蹩脚的理由,然后跟他弟弟离开。要过横道的时候,臣妇崴脚不动,刚好村里庆年嫂子出来倒水,碰到了,进而就把事情闹开。”
“至于周氏跟王五私通,那的确是后面才发现的。当时周子旭已经被通缉,周氏又是如此不堪,臣妇只能把他们一网打尽,斩草除根,赶出徐家、赶出土庄子,永绝后患。”
清脆的声音,回荡着整个御书房。
翠珠在旁听得,冷汗一层又一层的流。
至于京兆府衙的小吏,嘴角狠抽,对于丁琬的坦然,也是不敢苟同。
就算已经知道农家事情不是那么单纯,可听她这样的话语,还是觉得惊讶莫名。
高门大户的腌脏事很多,但若具体说出来,好像也没谁能说得清楚。
眼前这位就不一样了。
不仅说了出来,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
清官难断家务事。
只怕这次,皇上要头疼了。
二人对视好一会儿,皇上轻叹口气,道:
“不管怎么说,她被发配西北五年时间,也得到了教训。不为旁的,想想她给徐家生的孩子,还有你的丈夫。她这次过来,你们总得管一管。不然悠悠众口,也难交代。更何况她娘家没人了,那个弟弟好像也在外流浪呢。”
“她在平阳县还有一个弟弟,怎会没有人?”丁琬撇嘴,不依的嗤鼻,“说到底,还不是因为看到徐家现在好了,想回来分一杯羹?她生孩子,她怎么不说当初耍心眼进徐家门呢?”
听着她寸步不让的话,皇上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这样的性子,的确跟京城其他大户很难往来。
但不委屈自己的性子,倒是让他很羡慕。
世人皆觉得大位好,可以耀武扬威,能够一言九鼎。
殊不知他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明知未婚妻被陷害,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想到这儿,皇上长叹口气,道:
“丁琬啊,有些东西不能那么较真儿。事情已经出了,她也在西北呆了五年,足够了。不管怎么说,她是徐致远的生母,你可以不管她,但为人子的,不能不管。”
话落,外面出来——
“启禀皇上,徐将军求见。”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丁琬下意识的就转身,皇上也松了口气。
“罢了,你们先退下,朕累了。此事儿暂时压着,两朝使臣都在,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儿,别拿出来丢人现眼。那个谁,把人关好了,容后再议。”
“是,皇上。”府衙小吏拱手应下。
翠珠磕头谢恩,见丁琬没什么动静,赶紧拽了拽她。
丁琬回神,长舒口气,道:
“多谢皇上肯听臣妇唠叨,臣妇告退。”
磕头行礼,起身跟翠珠互相搀扶的退出御书房。
皇上等书房门彻底关上后,淡淡的道:
“查到是谁把她带过去了吗?”
话落,一个黑影窜出来,带着面具,单膝跪地——
“回主子的话,是琉璃宫的人。”
“哪一个?”
“不是琉璃宫的人亲自去带,是一个宫人家里的哥哥,他带着去的。人已经扣下了,随时等候主子吩咐。”
皇上真的很累。
几乎就是靠意志力撑着,只要送了那股劲儿,立刻就会昏过去。
实在没有精力,挥挥手,说:
“罢了,先收押,让圣手易容他的样子,回去正常生活,别打草惊蛇。”
“是。”
领命退下,皇上终于扛不住,摊在龙椅上。
香桃从后面出来,手里拿着银针,一边扎针一边喂药。
好一番折腾,皇上才睁开眼。看着忙碌的香桃,有些抱歉的道:
“朕,又麻烦你了。”
“您说这话就是见外了。照顾您,是属下应该做的。”
皇上听着疏离的话,凄凉的摇摇头,说:
“还是不肯原谅朕吗?”
香桃抽回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没什么原不原谅的,那日的事情……不过是有人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