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大喜,心均道:“牧仁他们搜刮的财富不知多少,人家都尽数发到咱们的帐篷了,那煮盐之利,也定会如数发放。”
一时山坡上欢声如雷,片刻间悄悄前来归附的老弱妇孺,见既有帐篷,又其中什么也不缺少,心中本便安定三分,又得知竟有此等但凡肯出力气便有回报的好事,兼且高原诸部征战连连,哪个斡儿垛没死过人?
这一刻,金顶汗帐附近竟有比过悲伤气氛的安定祥和。
卫央在金顶汗帐及第二层土台之上的帐篷里逐个检查伤兵,有重伤之人,他便以紫霞神功相助,身后跟随的万夫长千夫长许多人先见他面色紫气盎然,片刻见他连醒数十人,上百人,而后头顶白气大作,最后到子夜,一团白雾连他的半个身子都裹住了,遂彼此询问,得商队与五行旗众人解答。
商队之人道:“小郎在耗费自身真气为他们疗伤。”
五行旗的军卒甚是淡定,纷纷道:“大人宅心仁厚,往后这等事情你们自会见识多起来的。”
紫霞神功疗伤极其霸道,只一缕便可恢复一丝生机,只消伤者有一口气在便能救活。
而后那就是医者的事情了,简单的处理与高原牧民强悍的身体素质足以令伤者存活了。
一时山顶重伤者醒来,闻得活命一时,不由哽咽落泪,他们何曾被当作人看待?
夜半时伤者大半苏醒,又见卫央亲取烈酒,于重伤者擦拭伤口,温言叮嘱抚慰,又许以“上工”之诺言,有人先大哭,接着十数人大哭,终于千百人齐哭,乃至被带回来的优丹部伤兵也得上工之诺,眼见着帐内景象,又想到前尘今后,也跟着齐声痛哭,仿佛真夜里看到了日光。
卫央汗流如浆,调息真气片刻,又亲去祭奠亡魂,见山坡之后,坟茔如林,长叹一声一手抚胸以他们的礼先祭奠,又以汉礼祭奠,跟随而来的军卒心中正黯然,又听山上山下惊呼声大作,原来是金帐之中搜刮的钱财,果真一文不留尽数发到了他们的手上。
贫者得了财物,又得诸部所留一部斡儿垛,一时又欣喜,又担忧,生怕贵族老爷们又拿着马鞭来抢夺,当时心中想、彼此说:“汉家的大人,待咱们比蒙人的可汗更好,他一点也不欺负咱们,何不请他作大汗?”
遂有老者老妇,乃至一些素有名望之人前来请求。
卫央叹息道:“何必要这个。”
他打了个呵欠,叫几个百夫长:“我困了,得去睡一觉,你们愿为我耳目,为我值守么?”
百夫长们齐声道:“大人睡着了,我们是大人的耳朵,眼睛,鼻子;敌人杀来了,我们愿意为大人抵挡他们,大人是大鹰,我们愿为大人斩杀敢弯弓搭箭的勇士,横断黑水,粉碎岩石,至死方休。”
“那就都歇息了罢,要仔细提防敌军。”卫央吩咐道。
万夫长及以下、军卒及以上无一人觉着有什么不妥。
牧仁汗早已被他们抛在了九霄云外。
他们是掠夺的,是剥削他们的。
汉家少年郎是来分给他们牛羊,把最好的帐篷都发给他们的人。
公道,自在在乎人心!
卫央上山来,在最下寻找一圈,大多帐篷空无一人,那是等待再分配的帐篷,卫央道:“我治军严谨,不可带头违反军令,此无主之物,不可侵占。”便去寻优丹大帐,大帐正分给优丹部落一个人家,父兄三五人,战死两三个,其中有两个百夫长正为今日时卫央大枪所刺杀。
帐中老妇三五个,年轻妇人二三个,还有小的三四岁,大的十几岁的孩子,见卫央挑帘而入,登时发抖着互相靠在一起,惊恐的眼睛里带着绝望。
难道是要收回帐篷么?
或者斩草除根的?
“抱歉,你们这地方大,借我三尺暂住一晚。”卫央解下长袍,寻一卷羊皮,在靠门的角落往地毯上一躺,片刻呼呼大睡。
几个百夫长惊骇欲绝,这可是仇人的帐篷啊!
满帐老弱妇孺瞠目结舌,不想竟是为这个来的。
百夫长们一夜不敢合眼,待天明时分,那些老弱妇孺靠着才睡着,他们才敢靠着外头的木轮,轮值眯了片刻。
到红日初升,卫央翻了个身,忽见眼前有那小小的孩子,他趴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既好奇,又害怕地瞧着他,见他醒来了,连忙要转身爬开。
卫央好笑道:“小孩儿,你不睡觉么?”
妇人们惊醒,慌忙趴跪着要来扯走,卫央一伸手,将那小孩抱在怀中,将羊皮多扯一些裹着,转眼又睡了过去。
那小孩竟再不怕他,好奇地拉了下卫央的头发,打了个呵欠,小脚丫蹬了下羊皮,又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昨晚第一次吃到的可汗才能吃的蜜糖果子,一时困意又来,竟枕着卫央手臂,也呼呼大睡了。
帐中妇人们大眼瞪小眼,这一下再没有人敢睡着了。
这汉家少年郎,怎地这般与众不同呢?!
“他不怕咱们的吗?”妇人们悄悄地说道。
到太阳出东山,那孩子先醒了,伸下小拳头,竟踢了卫央一脚。
“不可!”
老妇们尖声叫。
卫央亦醒来,见那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他,蓦然裂开小嘴儿一笑,他脸色一黯,叹息道:“可怜这孩子了,他父兄为人家牛马,很不值。”
一旁爬跪过来一小妇人,心惊胆颤地饱了孩子过去,卫央坐起来伸展一下懒腰,起身穿好长袍,想了想,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