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明,哈密城又过了一个安生的日子。
鞑子没打来,城中虽然戒备森严但还算是安宁。
卫央就着昏黄的灯,洗净手从盆子里拿出一块面精闻了一下。
好了。
倒大半盆清水,将面精放进去使劲按压,待清水变得浑浊便可洗凉皮子了,但还要剩下一部分,这是做面筋的部分。
卫央一边忙碌一边想自己这一点手艺。
前女友是个吃货,尤爱吃三秦套餐。
卫央那点工资压根养不起,只好自己学着做饭,一开始,买来的调料不入那模样中等能力中等饭量上等口味上等的女孩的法眼,他只好试着自己配置,三年的时间,竟生生把他给逼成一个前女友赠送美称“家庭一级大厨”的美誉。
那么好吃么?
有一件事可以证明。
两人为工作而分手之后,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卫央配的凉皮子调料配方,干拌面臊子配方以及在家吃火锅的蘸碟配方。
卫央其实并没有怀念前女友,他心中想的是,为什么不是父母才是他学这些厨艺的动力。
久在膝下不自知,如今回头空遗恨。
不久时面精水洗出来,卫央取铁桶盖子,他请老铁匠用铁皮打造铁桶的时候,特意留了个心眼,以制作盖子的名义打造了两个凉皮锣儿,只要在两边钻出窟窿,将麻绳绑上便是。
取一勺面精之水,在凉皮锣儿里先刷一层植物油,将面水倒好,提着锣儿转一圈,待面水均匀地散布开来便可放入锅中了,盖上锅盖做好第二锣儿,等片刻,第一份凉皮已好。
月上柳枝头,一摞凉皮摆在案板上。
卫央抓一下头发,歇息了片刻,又开始熬制那猪肉,猪肉先焯水,撇浮沫,再炖煮,待血丝全无,便切成大块,取一口铁锅,里头放些许豆油,将干辣子麻椒大料并一把桂皮、陈皮、干枣、葱姜蒜末倒入其中,翻炒待异香扑鼻,切两块肥肉,再翻炒片刻,混合油生黄,便将大块猪肉尽数倒进去,翻炒至枣红,倒入些酱油。
黑红的猪肉,再加大半锅水烧到开,抓一把已经有些月白的细盐丢进去,再用干净布片包一个装满花椒大料的调料包,这一步至关重要,就跟做回锅肉一般样,这叫二次增味,尤其不用味精鸡精的前提下,足以提升肉质的口感。大包口扎紧扔进去用文火烧着,咕嘟咕嘟只要有温度便足矣。
此时,已是全城人定。
卫央再开始发面,此时才想起,竟忘了找人家借块发面。这时代可没有酵母,要想做出好发面饼,唯有找别人家,尤其吃得起白面的人家借一块发面,和在面团里,用棉被包着放一天才能有可用的发面团。
“难不住。”卫央找出两个吃剩的馒头来,捏碎放进面团里,用新棉被包好面盆放在灶台里头,拍拍手,又开始煮羊肉。
待忙完时已月到中天。
卫央洗掉一身烟火味儿,回到自己的屋里悍然入眠。
他真气微弱,还不足以以调息暂时代替睡眠,长身体的时候自然不能太马虎。
翌日一大早,卫央起床沐浴罢,打开面盆一看,面发得十分满,灶火余温将那猪肉炖得是又香又烂,凉皮在案板上,蒸笼倒扣着,不怕有蚊虫污染。
此时,隔壁那马夫处传来洗漱嘟囔的声音,马夫在埋怨浑家做饭不爽利,嘟嘟囔囔说着在衙门里吃饭时,被别的马夫嘲笑“你那浑家锅上太囊”的话。
这倒让卫央灵机一动。
他切了三个凉皮,用大碗加醋,倒一些辣子油,放一些黄瓜丝,调好后放在一边备用,又赶紧扯一块面团儿,三两下生火,打出两个巴掌大的白饼,品相十分好。
“一个肉夹馍,一大份凉皮,或许能在别的地方打开销路。”卫央心中想,便又取一个大碗,倒着扣在凉皮碗上面,稍微一思考,又想起铁匠铺里已经很具有他小时候见过的火炉炉筒子的铁皮,便是质量千万比不上工业品,但打造可以盛饭的碗筷,想必还是可以的。
做完后,卫央在门外练刀,听到马夫家大门吱呀一声时,已日上三竿矣。
卫央抱着钢刀提着用布包住的套餐,疾步过去开了们,叫一声“大叔慢走”,径自将那套餐塞给马夫,道:“今日小店开张,我也不知口味,恳请大叔赏脸品鉴——倘若做得好,大叔便赞美,若不好,只管说哪里不好,我再去改进。”
马夫失笑道:“小郎这般精明的生意心,可是看中我这钱袋子了?”
卫央只笑道:“做得好,只怕不是我看上大叔的钱袋子,反倒是要送大叔一个新的钱袋子。”
他不会吃独食,既是人情世故,也是利益使然,更有防备宋长老叶大娘之意。
那马夫听出言外之意,诧异地瞧了卫央两眼。
试着吃一口肉夹馍,又打开饭碗吃一口凉皮,马夫眼睛一亮。
他当即赞道:“小郎非常人,”而后才好意道,“只是,这味道少了哈密的风味。”
哈密瓜!
卫央当即想起这一点。
哈密瓜,此时还不叫这个名字。
《太平广记·阴贵人》卷第二百七十六记载,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阴贵人梦食瓜,甚美。时有敦煌献异瓜种……名穹窿。”
这是哈密瓜在中国古代史上最早的记录。
唐代奉礼郎兼东台详正学士骆宾王从军西域期间也写下“忽上天山路,依然想物华……旅思徒漂梗,归期未及瓜……”之语,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