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秋天的一个下午放学,我和苏老二在村里转来转去,一会儿就转到村西头的沟边儿。
沟下两孔土窑里就住着那户孙姓人家。
土窑的崖上长着几棵酸枣树,正是酸枣成熟期,火鞭一样的果实垂在枝头上,看见那红红彤彤的果实我俩的腿迈不动了。
我拉住苏老二的胳膊让他踩着那崖上的小树根下去摘酸枣。
我说:“你要小心,不敢弄下去土,惊动窑内的孙老头儿是不得了的”。
他拽了一把酸枣递给我,第二把递上来我正要伸手去接,发现他没有意思给我,我扭头一看,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又站着康素贞,他那把酸枣是递给康素贞的,这时,她后脚移动了一下,一块土坷垃可掉了下去,正砸在了孙家的柴火堆上。
“谁在扒沟崖嘞?滚!”,孙老头儿仰脸朝着我们。
我一用劲儿把他拉上来。
好一会儿没动静。
“不叫你弄土下去你就是做不到,你看见没有?从这儿下去脚踩那块儿石头上”,我指着崖下一块儿半露着的石头训苏老二。
他又小心翼翼地下去,他刚踩到那块儿石头上,石头可掉下去了,原来那块儿石头是基本上裸露在外的,只听“哐当”一声正好砸在孙家锅台上的铁锅里,锅便碎了。
孙老头儿喊着骂着:“苏老二,你这窜胡蛋儿孩子,你咋不掉下来进锅嘞?”
孙老头儿生来的两条胳膊不一样长,因为身体不平衡,所以他走路时和正常人总是不一样,他是图嘴快,我们知道他不会上来撵人。
“快跑”,我说。
“不跑,他骂的老难听,骂骂他”,苏老二说。
我俩站在沟边儿。
“咋骂他”?苏老二问。
“骂他瘸子”,我说。
“孙瘸子,孙瘸子……”。
·····
没几句儿可把孙老头儿骂地进窑里不出来了。
傍晚回家,苏老二一眼看见孙老头儿坐在院子里,爹和娘站在他面前一脸讨好的神情。
见苏老二回来,钟叔转身拿起犁地赶牲口的鞭子,鞭杆是一根长一米比大母指粗的槐树枝;鞭绳分两部分,根部是用熟牛皮编织成的,小母指一样的粗,鞭梢是用一块长方形熟牛皮剪成的条条状,钟叔把鞭子举的高高的照住他的脊梁就是一鞭子。
那疼是比康老师用小竹杆儿打手的疼疼的多了。
孙老头儿见状连忙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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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二爬在床上,娘一边用红汞擦着那道绽开的皮肉一边说:“老辈子人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以后可不敢说人家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