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帝坐在昏暗的烛光下,双眸眯紧。
如今西夏的夫君人选还未选出,但据他派去的探子听闻,西夏可是十分中意夜凌渊。
想起自己这个声望极高,又深得民心的儿子,皇帝是又忌惮又欢喜。
东陵有此人,便犹如有着一颗定海神珠。那些想要对东陵出手的国家,势必都需要仔细考虑,夜凌渊的手段可不是盖的。
但另一边方面,夜凌渊已经功高盖主。
且格局重臣都那么巴结夜凌渊,似是敲定了自己会立夜凌渊为太子。究竟立谁为太子,都需要从东陵日后发展来定。
不论立谁,只要东陵能更强大,这个太子之位也理应给谁。
只是……
皇帝思索这里,幽幽叹气。
自己这些皇子中,他唯有对四皇子上心许多,四皇子从前所做的事情也令他非常满意,若不是万福山一事,这个太子之位他必定会给四皇子。
然,四皇子还在禁足,唯有夜凌渊一人势力独大。
皇帝黑眸紧紧眯着,眸中流过些许冷意,他冷声自语:“夜凌渊……”
次日天明,朝堂上仍旧有大臣以无储君说事,皇帝在朝堂上生生压下不满怒火,退朝后唤了夜凌渊入御书房。
夜凌渊跟着皇帝入了熟悉的房中,他细细打量皇帝面色,已猜测他叫他来的目的。
“坐。”
皇帝坐在龙椅上,未抬眸,却说了一字。
夜凌渊依言照做。
“蝗灾与洪灾,你处理的都非常好,你身为主要处理人,朕给你的赏赐却不比旁的臣子。”皇帝说罢,仔细盯着夜凌渊,不错过他任何神情,又反问:“凌渊,你可会怪朕?”
夜凌渊抱拳起身:“赏赐如何,儿臣并不在意,只要能为百姓们造福,令他们安康,于儿臣来说,便就是最好的事情。”
皇帝闻言未语,看着夜凌渊的黑眸也未挪开,此刻他竟是透过夜凌渊,仿佛看到了他的母妃,看到了那个当年令他又爱又恨的女子……
皇帝心中一阵唏嘘感慨,连带此刻的目光,也不似之前那般防备。
回想那日惠贵妃所说的提议,皇帝思索片刻,道:“近来朝中大臣都有意让朕立你为太子,太子的位置你坐过,自当应该知晓,身为其位,必谋其职。”
“然,你若再成了太子,背后支持你的势力必定不能少。虽有臣子们的支持,但还需要一个顺从永不背叛的势力。”
“凌渊,你为人聪明,应当知晓朕的意思吧?”皇帝边说边看夜凌渊,话到最后,意欲不明轻起来。
夜凌渊落于宽大袖中的手紧了紧,皇帝这个意思,莫不是想拿卿宁母家里事情说事?
慕家已不复存在,恢复不了往日的辉煌。
夜凌渊心中正这么想,便听皇帝自顾自道:“朕想说的,就是为你再谋一位家世不凡的侧妃,待侧妃入门,你多与侧妃培养感情,侧妃母家自当效忠于你。”
皇帝提起臣子,便冷笑出声:“慕卿宁虽有一身不凡的医术,但母家的事情影响甚大,立侧妃之事就算朕不说,但你真成了太子后,这些臣子也会如今日一样,逼着朕立储一样来逼你。”
“父皇,儿臣并无什么大志向,此生能安稳度日便可。如此一来,儿臣自是不需要谁人母家势力相助。”夜凌渊起身掀袍,恭敬行一大礼,间接的再次表明自己无意太子之位。
皇帝说了这么多,句句听在耳中,都仿佛是为了他好。但夜凌渊清楚,身为帝王家,身为王位上的人,又有多少感情可言。
他此生只会有慕卿宁一个女子,也只爱此一人。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皇帝抿了抿唇,双眸如鹰紧盯夜凌渊,许久以后他冷声:“果真?”
听着仿佛从喉咙中挤出的声音,夜凌渊不假思索颔首点头,声音坚定:“果真。”
皇帝一身冷意,顿时消散许多,他随意摆摆手,便让夜凌渊离开。
从御书房出来,夜凌渊回眸望了眼书房的牌匾,他缓缓勾唇冷笑。
不过是个太子之位,真当他瞧得上不成!
分明是父子,却因为生在皇家,处处防备,父子之情淡如水,还不如寻常百姓与邻居的关系。
若是可以,他当真不希望自己拥有皇家血脉。生在皇家事事以权势二字为主,什么事都能扯到权势上。
他当初为太子时,卿宁母家已无权无势,他不是照样深得民心,令朝臣钦佩。而今皇帝所说那么多,无非就是想给他塞女人,警戒他不可独宠一女子,也想间接弄乱他与卿宁感情。届时他乱了心神,皇帝再明目张胆将老四接回来,那么今日所做一切,都是在为让老四回京做准备。
夜凌渊自嘲一笑,冷意越来越冷,眼中涟漪好似沉冰寒潭,片刻,他大步离开。
玄亲王府。
元管家为难在药房中寻到慕卿宁。
“何事?”意识到身侧有人,慕卿宁未抬头询问,手中抓着草药的动作不减,有序分辨。
“王妃,您快去看看,那位西夏公主又来了!”
元管家面色为难,从上次这位公主来王府后,王爷便有了吩咐,只要事关公主之人,一律不得入内。
只是到底对方是一个公主,元管家虽不愿她入内,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压根阻拦不了。
听闻西夏二字,慕卿宁眉头抬头:“她又来做什么?”
“她说要见您。”
慕卿宁挑眉,放下药草,好笑似的转身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