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五十来岁,出自彭城曹姓,性子颇为豪爽,做为一家主母,穿着一件降红色衫子,靠坐在一张湘竹榻上,榻上垫着锦褥,身后枕着一个吉祥如吉软枕,很是随意,在她身边围绕着几个衣着华丽的女眷,正在谈笑,孙儿孙女在膝边追逐玩耍,一派其乐融融。
“侄儿来给伯母请安了。”
王元昱一进屋便笑吟吟的说来,规规矩矩的朝曹氏行礼。
曹氏笑道,“不让三郎唤你,你是否就不来了?”
王元昱故作无辜,“侄儿那敢,今日各府女眷多,想着伯母一定很忙,是以不敢来打扰,又正好被虞家郎君拉去喝酒,侄儿可是烦他们得很,幸得伯母来唤,不然侄儿还不知如何脱身。”
几人听言皆笑了起来,曹氏笑道,“可不是,忙了好一阵,我年数大了,受不了累,只好唤你嫂嫂们去招呼客人,这才有空坐下来喝口茶,就想着你了。”曹氏让他入座,又上下打量着他,几个小辈欢天喜地的跑到王元昱面前,王元昱捏捏这个,揉揉那个,引来小辈格格直笑,“谁说伯母年数大了?伯母青春永驻。”
“贫嘴。”曹氏笑斥。
几个小辈爬到了王元昱的身上,被他们的母亲唤开,轻斥着无礼,王元昱笑道,“无防,我最喜欢小儿。”
“你呀,早该有自己的孩子了。”曹氏笑道。
“可不是。”一个佩带金步摇的贵妇接上话来,“三郎的妾室又怀上了。”
王元州一怔,曹氏听言沉下脸,瞪了那贵妇一眼,“一个妾室怀了就怀了,有必要在这里说吗?”
贵妇当场被呛,好不尴尬,原来贵妇正是王伦的妾室雷氏,正挺着一个大肚子,曹氏这是一语双关,曹氏不理雷氏,又对王元昱笑道,“等一会,陆家人会来,你好好瞧瞧人家女郎,看是否中意。”
王元昱诧异,“现在?”
“现在。”
“这里?”
“就这里?”
王元昱无奈,小声提醒,“伯母,这不合礼。”
“什么礼不礼的,我说合礼就合礼。”曹氏笑道。
“禀主母,陆夫人带着她家女郎来向主母请安。”这时,有奴进来禀报,王元昱赶紧起身,似要避开,被曹氏制住,“堂堂大将军还怕一个小女子不成?”
王元昱苦笑不得,曹氏又给王元州使了一个眼色,王元州立即拉着兄长朝身后耳室走去,原来是让他躲在后面悄悄观看。
“你们是商量好的?连你也来捉弄我。”王元昱笑问元州,元州难得调皮的眨眨眼,“这是伯母吩咐的。”
元昱长叹一声,摇摇头,却也兴致勃勃的进了耳室,吩咐静姝与童生去外间侯着。
在将军府静姝听王元昱与宋袆的谈话,知道这也是他的相亲会,姻婚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定婚前新人是不允许见面,不过新朝以来,这些规矩都被打破,看新妇己成时尚,虽然两家还没有正式定下婚约,不过,听到对方是陆家女郎静姝着实吃了一惊,陆家,哪个陆家?在新朝能提及的陆家......静姝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她站在门口,心思澎湃起来,会是她吗?她不由得朝回廊处打量,远远的有一群人朝这边走来,除了几个奴婢外,其中一个穿着藕色衣衫,梳着流云髻的妇人,一个穿着蓝衫,梳着缓髻,拿着小团扇掩住半张脸的小娘子,静姝看不清小娘子的面容,但那个妇人,她又怎能忘记呢。
很快,小娘子进了屋,朝曹氏行礼,声音软软糯糯,“陆微见过曹夫人。”静姝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在陆微放下团扇时,那记忆中的容颜再次清晰起来。
五年不见,她变了,不再是那个瘦小的姑娘,如今己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面如桃花雪为肤,水剪双眸点降唇,肩若削成腰约素,身姿如柳月为神,静姝都不由得看呆了。
满屋子的人都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郎,直到陆微不自在起来,脸上染起了红晕,眼中露出紧张之色。
曹氏爽朗一笑,“不愧是陆家女郎,来,到我身边来坐。”
立即有奴设座,陆微看了一眼妇人,妇人微笑着点头,陆微才于曹氏面前坐下,曹氏拉着她的手,轻声询问......
“听你嫂嫂说,你今年十七了?”
“是。”陆微低声回话。
“那为何现在还没有议亲?”
陆微还未开口,一旁妇人叹了口气,“这孩子从小体弱,长年生病,议亲的事便耽搁了,不过,近两年看了名医,吃药调理,这身子才渐好了起来。”
曹氏点了点头,“不知是哪位名医?”
妇人回答道,“是葛朴的弟子。”
曹氏惊讶,“葛仙人?”
“正是。”妇人答道。
曹氏惊问,“你们是怎么找到葛仙人的?我早听闻葛仙人医术高超,这才有仙人的称号,为了给我儿元含治病,我们可是寻了几年皆无果。”
妇人回答道,“我们并没有见到葛仙人,只是两年前我家郎君调回建康述职,路过武昌,那里正发生疫情,许多百姓无粮可食,我家郎君便让奴仆们解下随身所带的粮食分发给百姓,正巧有一个郎中在为百姓治病,这便认识了,后来才知他是葛仙人的弟子,姓葛名景之,便邀请他为舍妹看病,不过,这位神医也只是偶尔到建康,两年来的次数屈手可指,每次为舍妹看了病,留下药方便离去,也不说下一次什么侯再来,自上次离开,也有好几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