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电话仍然执着的打过来。赵慕慈无法,只能调成静音。本以为拒绝了母亲弟弟也就知道了,但她还是接到了弟弟的电话。弟弟赵慕道:“姐,我的事儿……估计你都听家里说了吧。我实在没有法子了,你帮帮我吧,让我过这个难关……”
赵慕慈心潮起伏,勉强压下心中情绪,说道:“我怎么帮你?”
弟弟却不说话了。支支吾吾半天方开口:“就……欠了银行……五万块钱……”
赵慕慈:“所以?”
弟弟:“那个……银行说,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一定要结清,不然……就要去法院起诉了,还要去公安局报案什么的……姐,我实在害怕,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不想坐牢啊……”
赵慕慈咬了咬牙,闭上眼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做声。
等了半天,弟弟又说了:“姐,我……你帮帮我吧,就这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好不好,姐?”
赵慕慈:“慕飞,你不用跟我认错。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管在法律上还是在社会上,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起百分百责任的一个成年人,一个社会人。你做的这个事情,从始到终我没有参与其中,你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全部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你既然能做出来,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而不是让我来为你所有的行为买单,让我一次又一次的给你擦屁股,我没有这个责任也没有这个义务。你说你知道错了,那对你可能是个好事情,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但你真的没必要跟我认错,这件事上你没有对不起我,我也不负责监管你。要说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自己,也对不起爸爸。”
赵慕飞不出声了。他觉得姐姐这番话跟以往很不同。虽然平静的在讲理,却处处透着疏离和拒绝;而以往的类似场景里,她或者气急败坏的在骂他,或者怒火冲天的在说教,但最后都会给他钱。但这次……他不由得一阵恐慌,这样的姐姐是他没见过的。她太平静,太冷静了,好像站在千米之外的玻璃后面在说话一样。
赵慕慈又开口了:“这个事,我最多给你一些法律上的建议和做法。这是我能为你做的。钱,不会再给了。老实讲,我也失业了。我也要为自己的生活打算。你自己想办法吧。”
赵慕飞:“姐!你……你就帮帮我,好不好?我实在没办法了啊,我……我已经找遍可以找的人了,实在没办法了……姐,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我不想坐牢……”
赵慕慈被这仿佛长不大的哀求声突然激怒了。小时候两人玩卡片,说好了谁赢的就是谁的,可是当她赢了筹码的时候,他就在地上打滚哭叫,那语气和状态就如同现在这样一般。他一打滚哭叫,妈妈就会赶出来,然后就逼着她将赢到手的卡片分一半出去给他。那个时候,只有五岁的赵慕慈就感到了愤怒和不公平。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弟弟还会像小时候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对她哀求,妈妈也帮着向她索要,难道她跟他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被母亲干涉着注定了,直到现在,直到明天都没有改变的可能吗?难道她就要一直委屈下去,一直生活在愤怒和不平中吗?
她爆发了,语气强烈而愤怒:“你为什么总要我帮你?从小到大都是我帮你,我欠你的吗?你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我没有义务一直照顾你替你善后!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要过!你为什么不去找爸爸妈妈?他们都对你无语了不想管你,你为什么要缠着我?要是没有我你今天要怎么办?要是……要是我死了你今天还会跟没长大的小孩一样在这里缠着我哀求嘛?!你出学校早,那会儿看你只有十几岁就出去做事,我实在不忍心,所以你要钱我就给,哪怕我自己不花费不买东西,可你现在都二十七八的人了,奔三的人了!你怎么还跟没断奶的孩子一样扒着别人?家里人跟你有仇吗?我没有义务要一直替你擦屁股啊!我讨厌时不时的就要接济你的生活为你善后,我烦透了!我刚才说我失业了你听到了吗?我以后怎么过你关心吗?你在乎吗?你根本不在乎,你在乎的只是怎么从我这里拿到钱!”
赵慕飞在电话那边隔了好一阵,才出声了,听起来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姐,对不起……”
赵慕慈一下子潸然泪下。她本以为弟弟实在自私混账到顶,只晓得索取和挤压自己。不成想,在母亲那里不被看到和承认的心酸和委屈,却在他这里被这一句“对不起”给承认了。她讲不出话来,索性将电话放到一边,将头埋在臂弯里哭得抽抽噎噎,委屈极了。
赵慕飞不知所错。他从没见过姐姐是这个样子。印象中的姐姐一贯优秀,一贯坚强,一贯意气风发,争强好胜。见惯了姐姐为自己的前程努力打拼,为家人慷慨付出的样子,他不曾想到,原来她对自己的抱怨和愤怒这么多这么重。他向来对姐姐敬佩不已,如今听到她这些冷冰冰的想要把他推开的话,他只觉得恐慌,也感到自责。恨自己没出息,也恨自己欠下这么多的钱,临到头却拿不出来。为什么母亲也对自己说了类似的话?她们是商量好的吗?这件事要怎么了?到底该如何是好?
赵慕飞的世界突然变得冰冷凄凉起来。家里的两个亲人,母亲和姐姐,都对自己见死不救,都对自己说了种种责备冷漠、想要跟他撇开关系的绝情话。他自幼备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