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还算舒适的午后,赵慕慈与may见面了。
地点定在五角场大学路的雕刻时光。赵慕慈先到,选了临街的座位。不一会儿,远远看见may穿着薄风衣从马路对面走来了。下午的太阳照着她,风吹着她,显得精神又年轻。
赵慕慈站起,两人抱在一起。只听may说道:“看你憔悴的,真心疼。”
赵慕慈笑笑:“恭喜你返老还童。”
may现在的日子委实舒服了。每天朝九晚六,几乎不用加班。当然要归功于因为在律所锻炼出来的出色的工作能力,事情早早就能完成,余下时间研究研究行业动态。单位福利不错,隔三差五发点日用品之类的。假也多,薪资也好,能拿到以前在律所的百分之八十,总体生活水平也没有太大折扣。
赵慕慈看着她闲适喜悦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长叹一声:“幸福啊!你可算如愿以偿了。”
may神秘一笑:“我还有更好玩的东西给你瞧。”说完递过手机。
赵慕慈接过来一看,笑出声来。原来may开始写公众号了,内容尽是婚姻爱情夫妻家庭相处之道。写了已有十数篇,其中不乏阅读量过万的文章,粉丝数众多。
赵慕慈想起之前跟may聊的时候,她曾顺嘴一提,说要做情感博主上热门。没想到一换工作,她倒像是老树发了新芽一般,摇身一变成了中年网红。
赵慕慈连声称赞,可以可以,一边说着一边关注了她的博客。想来may拥有丰富的幸福家庭和幸福婚姻生活经验,又见识过她的好口才和好逻辑,文章应该也不差,有空倒可以拜读拜读。
一时说到danny,两人脸上笑容顿时减了许多。
may说道:“我以前不觉得。直到出来了,对比之下才发现,其实咱们这样的所里面,老板和员工之间的工作关系和激励机制真是蛮变态的。”
“怎么说?”
“你没听过那种说法吗?说的是头部的这几家所谓的高端律所其实就是白领血汗工厂。”
赵慕慈听过这个概念,于是点点头。
“我原先也觉得,话虽这样说,但身在其中,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也没太大的感觉。但在外企呆了这几个月,才有了新的感触。不得不说,这个说法太真实了。”
“怎么说?”
“工作时间特别长,压力特别大,大部分人将精力花费在没有瑕疵的文书和漂亮的排版上面,仅仅做到这一点,就能获得丰厚回报。而进所的时候,那条件和标准,万里挑一都不为过。小朋友们以为他们会去拯救世界,从事所谓的高级涉外法律服务,岂不知,真正制定方案设计策略和架构的仅仅是位于团队金字塔尖的少数几个人,大多数人都无缘从事这样的工作,只能像工蚁一样日夜搬砖,直至弹尽粮绝。不是白领血汗工厂是什么?”
赵慕慈深有感触,笑着默认。
may:“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是一个表现越愚蠢或糟糕,它就提供越多回报的变态激励系统。这句话我盗用理查·芒格的。我看到这句话,才想明白我之前待的是个什么地方。”
赵慕慈忍不住了:“每天忙着工作十五个小时以上,大部分工作都在做重复枯燥的paperwork,时间长了人就傻了。机械呆板,像一个标准化的螺丝钉,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发挥功能。所在的环境系统差异稍微大一点就用不了了。”
may:“而且律所只管用你的体力和脑力,智力一般用的也很少啦。你的健康它其实是不在乎的。健身房和各种医疗保健项目固然是有,但你有时间去吗?那就是悬在你鼻子前面的一块肉。”
说完默默叹一口气:“danny就是被这个糟糕系统害死的。”
赵慕慈默默无语,不能再同意了。
may的话和她心中隐隐的想法契合了。这些想法从知道danny过世开始,就默默在生长了。但她没有可以交流的人。现在may帮她说出来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赵慕慈茫然的问。
“离开它,或者自己做老板,改变系统本身。”
“自己做老板……”赵慕慈默默思忖:“系统之外还有系统啊。光是改变一个小团队,小富即安,不过分要求别人,只怕会成为julia所鄙视的那种没有志气的失败者吧。”
一时又说到julia。赵慕慈说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厉害。
julia抿抿嘴,欲待不说,又想起了什么,说道:“julia最近名声不大好啊。”
“是啊。”赵慕慈道。
“我听别人说的,说julia心太狠。又有了新名字,叫‘吸血鬼’”。
时值《权利的游戏》正在道:“孙皇又加冕了一个名字呀。”
julia的新名字,其实是cindy捣的鬼。cindy交了新男友,加上danny的事情受了惊吓,对工作更是冷了几分。本想着就这么混下去,谁知julia火眼金睛,叫到办公室训斥了一顿。
cindy不敢再懈怠,心中又不忿,于是私底下就煽风点火,借着julia刚参加完danny的葬礼就开掉两个助理的事情说开来,越说越离谱。
不出几日,人们便知道julia心肠冷硬,手段苛刻,是个不折不扣的压榨人血的吸血鬼。
说来也是巧。有一日流言者们正在茶水间取笑,正赶上julia进来冲咖啡。于是便听到了一些言语。人们安静下来,看着julia冲好咖啡,出去。julia本不欲理会,但只听得里面传出一句:“瞧她那头发,跟鬼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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