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伦敦。
傅家古堡式别墅。
“少爷。”
看见傅锦楼来伦敦,站在别墅大门前的佣人恭敬地唤了一声。
傅锦楼点点头,将手里的行李箱交予佣人,疲累地走进别墅。
佣人默默地跟在傅锦楼身后,关心地问,“少爷,您用了晚餐吗?需要我吩咐下人去给您准备吗?”
傅锦楼摇摇头,扶着额在厅里偌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语调带着疲倦,“我不饿,苏姨呢?”
苏姨是他母亲嫁给他父亲时带来的女佣,两人感情不错,在他母亲去世后,苏姨便一直在伦敦傅家帮忙。
“苏姨……”佣人犹豫地拉长语调,半天没有下音。
傅锦楼暼过视线,语气有些不耐烦:“说。”
佣人敛眉低头,小声道:“苏姨上个月去世了,是癌症。她已经病了很久了,每次我们关心她,她都不让我们告诉少爷,说不想让你担心。”
去世……
傅锦楼眉心一跳,瞬间一种难言的悲伤涌上心头。这些年,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面对死亡。但苏姨的死让他看清了现实,他的心还不够坚强,与他父母记忆有关的人正在渐渐消失。
傅锦楼将苏姨后事询问清楚,后脑开始缓缓钝痛,他敲了敲自己的头,低声问:“老爷最近怎么样?”
许是这个问题被问过多遍,佣人回答地很轻松:“还是老样子。”
猛地想起苏姨的嘱托,佣人快步上楼,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封信。
“少爷,这是苏姨去世前写给您的。”
信件交于傅锦楼手中,客厅的佣人全部被遣走。
他坐在偌大的沙发上,四周空旷得厉害,纵使谁看,都是一幕主人公孤独寂寞的清冷画面。
拆开信封,展开折叠整齐的信纸:
【少爷: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阿姨已经不在了。外人都传少爷是心冷凉薄之人,但我知道,少爷会因我的离世伤心许久。
其实想想,年纪攀高,思念便是了了。
这些年的遗憾,只有一个成诗。
本来打算带到坟墓去的故事,却又怕它成为生灰往事,无人知悉。
你母亲成诗的死,你父亲多年植物人的伤,或许会和一个人有关。
那个人叫顾燕途,当年是你母亲的追求者之一。
关于他们的具体情况我了解甚少,但当年听你母亲提起,他和你父亲势如水火。
其间不知因为什么,你父亲举枪打残了他的腿。自此两家的恩怨加深,后来便是你父母的车祸。
那场车祸或许和他有关,或许只是一场意外。今日与你提起,不是盼你报仇,而是希望你查明真相。
那样,亡者安息,生者也得慰藉。
在阿姨心里,只希望你是儿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如今这些话说的晚了,望少爷原谅。
照顾好自己。——苏秋。】
收起信,他去楼上看了病房内的父亲,看到他瘫痪在床,全身插着各种不知名的管子。因为常年处于植物人状态,他的身体肌肉萎缩,整个人看起来瘦得剩下一把骨头。
傅锦楼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伦敦,尽管父亲根本没有醒来的迹象,尽管他每次过来,回国后的用药剂量就会偷偷加大。
那晚,傅锦楼一个人在客厅坐到天亮。
*
*
清晨,傅锦楼在餐厅吃早餐,看着手机里游宋传来的关于顾燕途的资料。
“少爷,有一位中国女孩来找你。”佣人进门通传。
中国女孩?傅锦楼脑中的第一反应就是喻轻轻。
想到她能为一件事东奔西走想办法,傅锦楼便关上手机,让佣人带她进来。
“傅哥哥……”来人的声音泛着甜腻,傅锦楼不用转身,就已发觉不是喻轻轻。
而身边叫他傅哥哥的,只有霍妧西一个人。
没错,妧西随霍家姓。之所以外人只知妧西,那是因为霍燃对妧西有要求。若想签进他的公司,那就不能带着霍姓,只能以妧西这个名字出道。
他眼尾的轻松消失,浓眉微微拢起,嗓音毫不掩饰冷漠:“你来这做什么?”
见他没有责怪自己的自作主张,霍妧西抿唇微笑,手中拿着一束白色康乃馨,道:“今天是阿姨的祭日,我没工作,就想着过来看看她。”
其实不是,是她故意来找傅锦楼的,刚刚的说辞,也是为了不被他赶走而有意为之。
果然,一提到他的母亲,傅锦楼阴郁的脸色明显缓和。他拿起黑色的外套,临走之前,示意霍妧西跟上。
霍妧西清明的眸子瞬间染上喜色,她顾不上男人一向的冷漠,快步追过去跟上。
……
庄严肃穆的墓园,成诗的墓独自立于一处。许是常年安排人照看,墓碑上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霍妧西恭敬地把花放下,侧目看向面容紧绷的傅锦楼,她小声道:“你和阿姨说会儿话吧,我去外面等你。”
傅锦楼没有看她,也没有回话。
对于他的沉默寡言,霍妧西早已习以为常,她在心里默默叹口气,转身放轻脚步离开。
又是一年见一次,他与母亲隔着冰冷的墓碑。蹲下身,傅锦楼抬手抚摸碑上镌刻的名字,指腹轻轻划过那两个字的沟壑纵横,无论动作还是神情都是少有的温柔。
男人迟迟没有出声,再张口时,嗓音已然艰涩:“妈,我结婚了。”
隔着生死的对话就是单方面的倾诉,傅锦楼丝毫不急,面对母亲时言语温和又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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