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默从吐蕃赞普那里出来,四肢俱全,毫发无伤。众仆人都微微讶异,心中不禁揣测:咱们的赞普与这位嫌疑人化干戈为玉帛了?
揣测归揣测,明面上谁也没有说什么。
从赞普那里出来,独孤默欲要去看祈贞病情,穿过一路回廊,看见一个敦厚熟悉的背影在前面踌躇,也无需多辨认,他也认得出来是南诏九王子。
独孤默也不呼唤,屏住呼吸轻悄悄往前,一只手掌搭到九王子的肩膀,吓得他别过脑袋一脸正经地望着独孤默,那种表情,像是无意间被人揭露了真面具的那种愕然。
那吓得结巴的腔调一如既往挤出点痴傻的模样:“……郭……郭默……”
前面便是祈贞公主的病寝了,独孤默猜测:九王子莫不是偷偷摸摸来打探情况的?
也对,毕竟她中的毒可跟这位王脱不了关系,不然,他何故错愕。
空气沉静了几个弹指,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别扭起来,独孤默便将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撤下,婉转搭了个原场:“我以为九王子比一般人和善且没有提防之心,故此举止随意了些,您莫要怪。”
面对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九王子深呼吸了一口气,有些侥幸,继而听不明白独孤默的话一般挠头憨笑:“你是来找我玩耍的嘛,嘿嘿,那我们今天玩什么?……”
这一刻,没来由的感知更让独孤默看透这位王的本质,便盯紧了对方话中有话:“要不我们来玩,一、箭、双、雕、”
四个字特地加了重音,让对方汗毛一竖。
眼神变化仅在眨眼间,九王子立刻收回某些自己不利的表情,最大程度上掩饰得不错:“什么一箭双雕两箭双雕的,嘿嘿,我很笨,没有玩过……是拿一把剑在木头上雕刻点什么花样吗……”
“对,就像这个。”独孤默顺势而为,拔出腰间吴钩飞向木桩,刀锋刺破空气挥霍两把,桩上立刻出现了个某种意义的标志。
对独孤默而言,这个标志不陌生,方才王庭之上,还给吐蕃赞普看过。
现在就看看九王子的表情了……
他愣了一瞬,速度拍起掌心欢喜:“郭默,这朵花真漂亮,你在给那个树桩上雕一朵吧,是不是这样就叫做一箭双雕了!”
其实,那个图案一点都不像花,就算拉了一个比九王子傻的同龄人过来,也不至于认成花。
独孤默收刀,点到为止:“祈贞公主危在旦夕,九王子还有心情在此处与我雕花,我可是没兴趣的了,还请九王子留步。”
一话说玩,孤身隐去。
留得九王子饶有兴趣地留在原地“赏花”。
独孤默没有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没有良心的,不看人居然“看花”?
……
整个吐蕃的医师还在忙上忙下地乱成一团,空气里杂七杂八充斥着不知药名的味儿,或苦或香,加深了当下的水深火热。
吐蕃最有资历的那位老医师简直忙活得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他远远看见独孤默走过来,喃喃说了句什么话就背过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距离还稍远,独孤默只听到那位医师在说自己坏话,至于说了什么那就没太听得清了。待他狐疑地走近,大家都以怪异的眼神撇了一眼,而已还是整整齐齐的。
独孤默感觉很不舒服,抖擞了一下问翻译官:“方才那位老医师说我什么了?”
因为吐蕃人多少有些不懂中原话,而独孤默对于吐蕃语也只是三脚猫功夫,两者语言转换之间定要靠个翻译官。
那位翻译官“咳咳”两声清了下嗓子,声情并茂地翻译:“老医师说:传闻都说是这位中原来的小子下了毒,依我看倒不是他,中原人哪有这么聪明的头脑。”
额,一番鄙视的言辞,独孤默无话可说:“……”
恰巧落雁与商音学过一段时间的药理知识,无事便过来打杂,瞅见独孤默这般无语叉腰的表情俱是可爱,不由得抿嘴微微笑出了声。
独孤默听到笑声才看见落雁也在,犹如抓到同盟般怨气冲天要评理:“落雁,你说说,我被冤枉成凶手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理智看得清的吐蕃人,却是鄙视言语踩了我一把!”
眼下关头不论是祈贞公主还是他们自己性命都快难保,落雁早已心知肚明,见独孤默还若无其事地孩子气言笑,也不过是装个轻松好让自己放心罢了,心中一暖,一些性命攸关的话也不想扫兴地出口,只推他去往老医师处:“这位医师脾气是怪的,不过他也没有多明显的种族区别对待,你多少与他攀谈两下,我也不太希望祈贞公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躺着,你且去了解也是好的。”
其实不用落雁出口,独孤默早晚都要找上那位老医师了解个明白的。他瞅了下四周别无眼线,便循着脚步跟过去。
药房之内,静谧生香,俩人的气息缓缓融入药味之中。
老医师在药案面前调药,独孤默择其对面的位置惹眼地坐下来,唯恐他老眼昏花看不到这个不速之客,这位客特地将身子挪了一挪。
调药人抬头,皱纹横生的眼角斜起,瞟了一眼冷冷道:“你遮住我的光了。”
独孤默歉笑,将遮住的光还了回去,对方手中持着的药瓶又添回了一层亮光,瓶身如玉一般晶莹剔透,他边吃起一盏茶边问:“老医师,这药是干什么用的?”
老医师停顿,目光扫向橱里,里头的翻译官出来后,他告诉独孤默:“这瓶药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