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日上三杆,吐蕃。
仿佛躺在冰窖里冰冷刺骨,落雁打了一个哆嗦,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可探索的光亮。她有气无力地呼唤了一声,半晌才有人的脚步窸窣,夹杂着锁链声,待烛灯被人亮起,方方正正如牢笼,满地如霜。
落雁回忆了下最后一次有意识时,是被吐蕃兵当做刺杀赞普的凶手给带走,她反应过来,准确地来说,自己所在的地方就是牢笼。
“有人吗?”她弱弱发声。
同样一句弱弱的回应:“除了我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声音很是熟悉,落雁向着声源望过去,微弱得可有可无的灯光,看到昔日那双傻愣愣的眼眸,仔细一望,却又不是。
喔,对了,他就是南诏的九王子!落雁呆忖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王子是装傻的。这样正经的语气,才是真实的他。
“你怎么会跟我被困在一起?”落雁狐疑完,自认定地想,也对,自己是以刺杀赞普的罪名被关进来的,而眼前这个人也不好不到哪里去,他图谋不轨,装疯卖傻不知道在觊觎些什么,肯定是被吐蕃赞普识破了,被困到这里也是应该的。
心中想完,也就将扬起的脸庞沉回去,不再狐疑些什么了,反倒担心起独孤默来,不知道现在的他正在干嘛,会不会在想着怎么营救自己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九王子透过微弱的光观察到她细微的表情,从“狐疑”到“狐疑消失”,好像也省得自己解释了,九王子嘴角一歪地嘲笑,也大抵能猜出她所想:“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以谋反的罪名被抓进来的是不是?”
落雁懒得有多余的心思对他感兴趣,无话可说时,随便应了一句:“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我倒没有,是你有,而且,你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九王子嘴上说到“死”,风轻云淡,毕竟那是别人的命,与自已无关。
不过,别过脸去看那一副花容月貌,心起一丝不舍。不过,想起吐蕃赞普方才的叮嘱,他很快就将这种不舍给按压了下去。毕竟,还是自己的命重要些。
落雁听他话中有话,一副欲擒故纵的模样,不免好奇:“什么意思,我怎么马上就死到临头了?”
对方一眯眼:“你不死,那就是你心尖上的郭陌死呗!”
“什么?”落雁立马站起来,眼前一片昏暗立刻要一屁股跌了下去,原是这几日没有进食的缘故,一旁的九王子眼疾脚快,伸出脚尖接着她的臀部……
倒得不那么沉重而已,她扶住墙后斜眼瞅过来,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啥……
他悠悠道:“不需要用那么感激的眼神望着我,本王子不过是发了个善心而已……”
“……”发的善心也忒刻薄了,落雁心中暗骂,踹回他的那只“善心脚”。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无礼。眼下也只关心正事:“你方才所说的‘郭陌死’是什么意思?”
九王子抱手凝眉,违背良心的话在胸中打转,最后还是一言和了吐蕃赞普的心意道出:“郭陌,现在的他正在学石针之术,总之,得有一个为解祈贞公主的毒而作引药人,不是你就是郭陌,而郭陌又不忍让你牺牲,他只好选择牺牲自已喽!”
胡诌的话,头头是道。
听得落雁的脸色都变,颤抖着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有一个人为祈贞公主牺牲?”
眼下独孤默去采灵芷的三日期限已到,人是死是活还没个消息,九王子答应帮吐蕃赞普忽悠落雁当祈贞公主的引药人,为了自己的命只能在胡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悲叹一声:
“漂亮的落雁娘子啊,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看来我有必要长话短说,郭陌为什么要学石针之术,也就是因为紫茭苇解毒需要医者喝下毒药引针,没人来做这个牺牲就只有你这个刺客最合适又不落得口舌喽!而郭陌,他舍不得看你死,他宁愿自己牺牲。”
眼下看不到独孤默,落雁除了信以为真感动得一塌糊涂还能怎么样!她的眼泪如珍珠线断下,当场泣不成声:“……他真的会这么选择?为什么啊,他怎么那么傻……”
将真相按压下来的九王子在心里唏嘘:傻得是你吧,看来老天给了你绝世的容貌却换走了你聪明的脑子?
想到之前她仗义执言为自己转圜祈贞公主,那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饶是有理,又像是智商不太低,九王子又忍不住感叹出来:“到底是‘情’字耽误人……”
这句感叹又恰恰撞在眼下的假象上,落雁以为他在感叹独孤默,心中伤痛不禁加深,尔后下定决心了般毅力抹去眼角泪,揪住九王子那抹衣角,哽咽道:“他才学石针之术,精通如何比得上我,想必祈贞公主也耽搁不得了。如何能见到吐蕃赞普,你能否帮我唤唤他,我……饥肠辘辘没有这个力气,叫他给我一顿饭,我有事情想和他谈。”
将这个傻姑娘的心思摸得准透的九王子,事到临头不禁惋惜起来,一字一句问这个容易骗的傻丫头:“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但是你要确定,唤了赞普,吃上那顿饭后去见祈贞公主,等她苏醒,离开人世的便是你了。”
她也一字一句确定:“我知道。”
“他独活,你永远离开,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
眸中坚毅的目光,是这个南诏九王子永远忘不了的,望着她随吐蕃人离去的背影,九王子念念由词:“落雁娘子,骗你,皆因我